122
顧雪峰在院子裏與徐子晏不期而遇，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謝謝你救了我。”最後他說。
徐子晏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垂下淚來：“三天，你隻有三天時間！”
顧雪峰欲言又止：“子晏……”
“你確定你能抓到十三釵嗎？”
顧雪峰茫然地：“我不知道，但總要一試，我不可能坐以待斃。”
徐子晏垂淚：“回頭吧，雪峰，武田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顧雪峰苦笑：“你覺得我還有回頭的路嗎？”
“有。你可以帶我走，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那丟丟呢？”
徐子晏無言，半晌，含淚痛苦地說：“我隻問你還願不願意帶我走？還……願不願意娶我？”
有日兵走來。顧雪峰為避嫌，徑直向門口走去。徐子晏輕聲說：“明天我還會在這裏等你。”說罷與顧雪峰交錯而行，走出一段路，她停下，回頭看著顧雪峰的背影，心情複雜。
第二天，顧雪峰開著車駛出梅機關，腦海裏浮現出武田的問話：“你打算怎麼找到十三釵，除掉他們？”
“我已經殺了不少他們的人，就算我不找他們，鳳凰也會來找我。所以，我自己就是最大的魚餌。”
顧雪峰決定把自己當餌。
忽然，一輛三輪車橫穿馬路，顧雪峰來不及刹車，將三輪車撞翻。在他下車察看時，手警覺地放在腰間手槍處。三輪車夫看到他的樣子，掙紮著爬起，哆嗦著：“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訛……你錢。”
隨即忍痛拉起三輪車就跑。
顧雪峰草木皆兵地舉槍環顧四周，路人像躲瘟疫般地躲他，風吹動著車頭上的日本軍旗，原本有行人的街道因為他的出現，變得空空蕩蕩的。顧雪峰靠在車門上，喘息著，內心極度恐慌。
一輛軍用汽車忽然從街口衝了過來，顧雪峰立刻舉槍對準汽車，他認出開車的是鳳凰，一槍射出，鳳凰急打方向，避開了他的子彈，隨即猛踩油門向他撞來。
顧雪峰憤然起身，對著汽車連開數槍。鳳凰開車倒行，再次撞來，顧雪峰跳上車踏板從窗口抓住鳳凰握槍的手，用力一扭奪下槍，槍口對準鳳凰，發瘋般地怒吼：“停車！”
鳳凰一腳刹車停下。
“給我另外半張地圖！”顧雪峰喊叫著。
鳳凰冷笑一聲：“開槍啊。我們的人已經拿著圖去了蒲公英基地，拿不到圖，武田會對他的天皇陛下剖腹謝罪，而你也活不過三天。鳳凰會在黃泉路上等著老師。”
顧雪峰驚恐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
鳳凰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從你走進梅機關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是一條不歸路。老師那麼聰明，怎麼就不明白呢？”
大隊的日兵衝了出來，持槍向他們開槍。顧雪峰險些被打中，隻得跳車閃避，鳳凰乘機駕車離開。
在他頹喪地回到梅機關時，遇上了武田。
武田盯著他看。
“武田將軍，我知道，還有兩天，嘿嘿，兩天！”顧雪峰在笑著，但比哭還難看。
“算術不錯。”武田笑笑，拍拍他的肩走了。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休息的顧雪峰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在黑暗中持槍追擊十三釵，忽然一張網從空中覆下將他罩住。他在網中奮力掙紮，鳳凰出現在他的麵前，舉槍對準他：“叛徒！”忽然，一聲槍響，鳳凰倒斃在地，開槍的是武田。武田走到他身邊，舉槍對準他。不遠處，徐子晏默默地看著這一幕。黑洞洞的槍口越來越大，將他包圍……
“啊！”他大叫一聲，滿頭大汗地從床上坐起，不斷地喘粗氣，一臉絕望。
過了一會兒，他像下定決心般地走出房間，走到前一天與徐子晏相遇的地方，看見徐子晏一臉期待地站在那兒。
“今晚就走。”
顧雪峰說完，轉身去找鄒博庵。
“要除掉十三釵，當務之急是找到他們的下落。我有一個線人可以提供線索，但他要兩百大洋。”
“兩百？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學生想向老師暫借兩百大洋，事成之後，武田將軍一定會重賞我們，到時候雪峰雙倍奉還。”
“哎，哪裏話？你把老師當什麼人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學生能為拯救國家拋頭顱灑熱血，我這個做老師的，難道連出錢出力的覺悟也沒有嗎？”
顧雪峰假裝感動：“老師，過去學生不懂事，做了不少加害老師的事，老師非但不計前嫌，還傾囊相助，學生實在是無以為報。”
“不用客氣，這一客氣就生分了。老師不圖你什麼回報，隻盼你為國家興亡貢獻自己的力量，老師就算沒白教你這個學生。”
“是。學生一定謹記老師教誨，不讓老師失望。”
即使顧雪峰裝的再好，也沒瞞過狡猾的鄒博庵。他從顧雪峰閃爍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並派人監視顧雪峰。
監視顧雪峰的還有良子，良子對武田彙報：“顧雪峰今天上午去了一趟鄒博庵家，從鄒家出來之後，我被他甩掉了。”
武田瞪了良子一眼。
良子惶恐地說：“將軍恕罪。我們的憲兵隊一直在街上巡邏，今天並沒有十三釵的動靜，顧雪峰應該沒找到他們。”
“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找。”武田說。
“將軍的意思是，顧雪峰怕找不回地圖會有殺身之禍，所以可能伺機逃跑？”宮野蘭說。
武田微笑：“顧雪峰要是想給我們演這出《夜奔》，應該就在今晚。”
123
徐子晏坐在花樹掩映下的石桌邊縫一件小花襖。
顧雪峰悄悄走了過去，有些激動地看著徐子晏：“我都準備好了。”
徐子晏頭也不抬地說：“需要我做什麼？”
“晚上十一點，我會到你的房間接你。”
徐子晏淡淡地說：“好。”
顧雪峰激動地說：“準備好了嗎？子晏，我們就快自由了。”
徐子晏的目光仿佛看著很遠的地方：“我等這一天，已經快八年。”
“對不起子晏，是我執迷不悟，才讓你等了這麼久。謝謝你還願意給我機會，以後……以後我一定補償你。”
徐子晏淒然一笑，繼續低頭縫衣。顧雪峰看著小花襖，內疚地說：“是做給丟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