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這樣的道歉,都實在是太有才了。建議各級政府的秘書,應該把它拷貝下來,作為範文存檔,以後凡是需要檢討的時候,改頭換麵拿出來就行,保險能過關。這種道歉,說白了,基本上不是對“廣大嬰幼兒患者及其家長”的.而是給上級有關部門看的。這份來自石家莊市政府的道歉,最令我感到震撼的是,出了這麼大食品安全事件,麵對成千上萬的受害兒童和家長,我們的這個市政府所想到的,居然首先是政治敏感、政治高度,而人命關天這種做人的起碼底線,理所當然被排在次要和附屬的地位上。而所表達的歉意,首先是對給上級機關惹麻煩的內疚和恐懼,至於受害者的生命損失,中國國家形象的損害,中國製造的內在傷害,都在其次,甚至根本就排不上。
劣勝優汰的政治邏輯
台灣的陳水扁終於被關押了,這讓所有知道他的人都鬆了一口氣。戲劇性的是,特檢組提請聲押之後,到了法院的陳水扁,居然聲稱遭到了法警的毆打。幸虧連夜到台大醫院檢查,發現沒有什麼傷,隻是戴手銬的手,肌肉有一點兒非常輕微的拉傷,這對於每個戴手銬的人來說,都是免不了的。試想,在台灣藍綠鬥爭如此激烈,綠營動輒把陳案視為政治迫害的氣氛下,特偵組辦案小心翼翼,就算台灣的法警都是法盲,完全不守法,臨到聲押的關頭,有誰會節外生枝,敢於毆打一個世界都在關注的“前總統”?更何況,整個過程,民眾和媒體全程監控,綠營民代到場,眾目睽睽,就是有心為之,也沒有機會呀。說實在的,陳水扁此舉,最容易讓人聯想的是,街頭混混自己用磚拍破腦袋,然後誣告人家打了自己的行為。
這個陳水扁,已經創造了許多個世界第一。在自己女婿以權謀私被揭發,一審被判有罪,自己也深陷國務機要費案的時候,在百萬人上街要求他下台的時候,居然能硬挺,就是不下台,不認錯。這在世界民主政體中,找不出這樣的人。不認錯的人是有的,比如尼克鬆,在自己的回憶錄裏就給自己竊聽的行為找借口,但自請下台是必須的。事實上,許多人所謂的過失僅僅是風傳,就會辭職下台。更荒唐離譜的是,在陳水扁家族海外洗錢已經被證實,諸多貪汙弊案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陳水扁居然有臉大刺刺地全台跑透透,到處宣稱他如何遭到國民黨的政治迫害,將自己打扮成為了台獨而犧牲的悲情英雄,甚至已經被瑞士銀行扣押的七億台幣,也被說成是台獨的建國基金。這樣臉皮超厚的人,漫說民主政體裏找不到,就是威權政體裏也很難找,在國民黨統治時期,貪腐的官員不少,但據我所知,還真找不出這樣一個。事實上,陳水扁不是民主政治中的政治人物,也不是威權體製下的政客,甚至,連過去的黑道人物都比不上,一個幫會人士,也許會做很多不法的事,無恥的事,但做了之後,人家至少會認賬,所以,現在的陳水扁,其人格水準,充其量,隻是一個街頭的混混。
這樣一個混混,怎麼會變成民進黨的領袖,而且是這個黨曆史上,聲名最顯赫,影響也最大的領袖?時至今日,陳水扁的貪腐已經盡人皆知,但民進黨依然無法與此有效切割,足見此人對於民進黨影響之深,是旁人無法想象的。
應該說,自黨外時代開始,民進黨人絕非一個不講道德的群體。事實上,在威權壓製下奮鬥的人,即便是迫於形勢,也得格外注意自己的道德形象,非如此不能反抗壓迫,凸顯自己的訴求。民進黨的幾代領導人物群中,也不乏人格和道德都相當出色者。但是,吊詭的是,權力或者暴政的壓迫,雖然人人痛恨,但其本身是有毒害性的。反抗暴政的人,不知不覺會有暴政的人格,反抗權力壓迫者,也沒準會喜歡以同樣的方式壓迫另外的人。對付壓迫的時候,犀利、激烈、不寬容、對待別的人,甚至是跟他們同樣是受壓迫的人,也同樣不寬容、犀利、尖刻。道德成了批判甚至清算同輩的武器,而自己則高踞道德製高點上。鑒於同樣的理由,凡是被壓迫的群體,在反抗過程中,自覺不自覺地就會認同那些特別能戰鬥之輩,隻要這些人的戰鬥能給他們出氣,能獲得成效,就自然而然地得到同輩的擁戴。戰鬥的熱情,戰鬥的氣氛,將這些人可能有的人格缺陷,統統遮蔽。不是這些人的人格缺陷沒有展示出來,而是群體中的多數人,實際上被自己的悲情和激情弄瞎了眼睛。即使有個別明白人,也會認為鬥爭的大局需要,且暫利用,因而放鬆了警惕,待到這些人羽翼已成,勢力壯大,黨的大局,就變得更大,明白人就是再明白,也隻好三緘其口,明白也不能說了。有的時候,對手黑,我們也要黑,對手無恥,我們需要流氓,反抗營壘中的領袖變質,每每在不知不覺中。所謂道德和清廉的價值,其實在這個過程中早就變成了打人的棒子。
反過來,那些講求操守之輩,一方麵由於自己的清高,一方麵由於自己的“鬥爭不徹底性”,往往會被逐漸淘汰,退出黨的舞台。民進黨從林義雄、許信良、施明德到陳水扁的曆程,在某種意義上,就是這樣一個過程。 “好人”退出,黨卻變得更加有戰鬥性,因此,也就更有成效,甚至過早地迎來了在島內執政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