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果老”道:“那麽以高大俠看,南嶽不如洞庭了?”
“江南醉儒”笑道:“這個是自然了,你們‘八義山莊’設在水套之中,四麵帶水,一島在中,不管他莫幽香如何了得,她也不能飛渡這千頃洞庭的水波,再說,她此番定然是大舉進犯,既然要越渡洞庭湖,事前絕不能沒有一點跡象,所以,你們隻要能在緊要之處,布設眼線,諒來她有任何行動,也逃不出你們的耳目,在防守上說,這洞庭就要比南嶽,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靜心道姑笑著點頭說道:“看不出你這醉鬼,心裏可真不含糊,依我看,這洞庭果真比南嶽易於防範。”
“白眉果老”道:“二位高見極是,以咱們山莊和白氏昆仲的實力共同對付他們遠勞之眾,諒他們也討不了好去,不過我們所顧慮的是‘燕趙雙凶’和‘陸地神魔’的暗器,這三件東西,實是歹毒萬分,我想……”說著望了望“聖手醫隱”又環視在場諸人一眼,欲言又止的住口不言。
“聖手醫隱”和“白眉果老”卻是老走江湖之人,點到便知,哪裏還用得著明說。
陸天霖一看“白眉果老”神色,當下接道:“果真莫幽香到時真的大舉犯你‘八義山莊’我陸某雖然不才,到時隻要分身得開,定當和我三弟前來‘八義山莊’呐喊助威便是。”
“白眉果老”沒料到“聖手醫隱”如此爽快,心中暗道:快不得黑白兩道的朋友,提起“聖手醫隱”人人都說一聲好呢!原來此人竟是如此豪爽。不由得心中生出了大大的敬佩之意,趕上前一步,對陸天霖抱拳一禮,滿麵誠意的道:“多謝陸兄隆情,小老兒代表咱們八兄弟先向陸兄致謝,到時能蒙你陸兄到場,那‘八義山莊’仰仗之處就太多了。”
“聖手醫隱”還禮謙讓道:“孫兄快不要說這等話,你我道義相交,又何況莫幽香和‘燕趙雙凶’等,原就和我等別有過節,到時前趨洞庭,也不過際會罷了,你老兄又何必謙虛呢?”
“瞎仙鐵笛”道:“這事看來似不簡單,說不定到時候,我和這酒鬼,也許到‘八義山莊’走一趟。”
“醉拐李”司徒雷欣然道:“如能蒙你二位大駕同來,那也就是這一班魑魅魍魎的末日到了。”
“白眉果老”轉眼看到傅玉琪精光煥發,神采飛揚,不由心頭一震,暗道:“這娃娃才數月不見,怎麽情形卻大異往昔了呢?”由於好奇心動,便不由得多瞧了幾眼,又沉思了一陣,忽然悟道:“小世兄可是已把‘玉溪真人’老前輩所賜的藥吃了嗎?”
暗玉琪雖然受恩師的寵愛,但是門規仍然還是很嚴,心中本想答話,眼睛卻不自主地朝“瞎仙鐵笛”望了過去。
“瞎仙鐵笛”對“白眉果老”道:“不是孫兄說起,老朽都把這事忘了,前承‘玉溪真人’賜贈靈藥,琪兒已經吃了,請轉向嚴兄等代為致謝吧。”
“白眉果老”道:“好說,好說,這乃是小兄弟他個人的造化際遇,嚴大哥不過是巧逢其會,代布玉溪老前輩的德愛罷了,不過這位小兄弟的際遇既厚,想必折磨必多,以在下之見,還是凡事謹慎的好。”
“瞎仙鐵笛”聽“白眉果老”話中另有含意,當即問道:“難道孫兄那邊聽到了什麽風聲了嗎?”
“白眉果老”也不隱瞞,點點頭道:“不錯,正是聽到一點傳聞,不過尚未證實真相如何。”
“金翅大鵬”心腸最熱,一聽有關傅玉琪之事,立即問道:“但不知是如何傳說?”
“白眉果老”道:“前些時,老化子董大哥,叫人傳話給我們,他隻說最近有人在追查琪兄弟的行?,董大哥知其中另有文章,知道三湘也是龍蛇混雜之處,所以要我們幾人暗中加以注意,留心查明對方是哪一路的人物,等到有了頭緒,再與羅大俠取得連絡,然後共謀對策。
“聖手醫隱”嗯了兩聲,道:“竟有這等事情,看來他們對此事先已有安排的了。”
“白眉果老”因未曾聽到他們適才所談之事,所以不知究裏,怔怔的問道:“陸兄所言,他們已有安排,但不知這‘他們’二字,究係指的何人,難道此地已得到了訊息了嗎?”
“瞎仙鐵笛”道:“我們雖未得到訊息,但從一兩件事看來,也可猜出大概,在二位來到之前,我們正聊談琪兒身蒙血仇之事,萬老前輩也正為了此事,擱下清修,重又再涉江湖,就是老化子這一陣子東跑西蕩的,還不是為了這件事嗎?”
“白眉果老”一軒長長白眉,一臉迷惑之色,道:“你們幾位武林領袖,既是這等處心積慮,事情定然是絕非尋常,但不知到底是件什麽武林大事?不知可否一開我兄弟茅塞?”
室中一片沉默,幾個互相瞧了一眼,都未說話。
垂目靜坐的宏普大師,微微一抬慈目,低喧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武林之事,武林中人所管,還有什麽不能的呢?”說著頓了一頓,又道:“所謂‘善欲人知,不是真善,惡恐人知,便是大惡。’我等作事光明磊落,固然其中含有私仇,但報雪私仇亦不能有違江湖道義,所以我等作事,實可無怍無愧了……”
“白眉果老”接道:“你老人家德高望重,三十年前突然告隱,江湖上頓失明燈,今天複出,正是武林之福,以你老人家德望,還不是登高一呼,萬方響應……”
宏普大師搖搖頭,淡淡一笑,道:“怕事情並不如此簡單,正因為目前武林中講究這德望二字,將來我等力主此事之際,就怕不但不能萬方響應,還恐怕是多方阻難呢!”
“醉拐李”欠身道:“老前輩如此一說,倒教在下不懂了,難道咱們武林中人竟是非不明嗎?”
宏普大師又搖搖頭道:“罪過,罪過,老衲怎能說武林朋友是非不明呢,隻是江湖之事,原就是真真假假,偽真偽假,已叫人如墮雲霧,眼花繚亂,時日一久,偽假也會為真,到了這種田地,任憑你如何聰明,怕也會被這種虛偽所蒙,古人所雲‘君子欺其方’便是此理,江湖武林中事,又何獨不是如此?”
“白眉果老”沉思了一陣,道:“老前輩語含玄機,此中道理雖然能領略一二,則是與‘九陰教’傅家血仇,又有什麽關連呢?……”“一指鎮江南”萬楚崧在武林地位,極是崇高“白眉果老”有心想要宏普大師,說出個中原委,但一想到老和尚原是勇鎮武林的人物,而且又是武林前輩,如果自己貿然直詢,乃是大為不敬,是以倏然而住。
宏普大師參透禪機,早已洞悉人心世故,一見“白眉果老”倏然住口,便知他心意,當下微微一笑,道:“此事雖然關係幾家體麵,也包藏著老衲一段私隱,但是老衲方才已說過,我人做事,但求於心無愧,說來又有何妨?更難得諸位這等愛護琪兒,為了傅家之事,這等出力,老衲更是應該直言無諱,把這事真象說出,然後是非曲直才能大白天下。”
說到此處,老和尚睜開雙目,環視眾人一眼,低沉的問道:“武林之中有一位艾正武,不知諸位可否知道?”
室內之人,一齊凝注著宏普大師,怔怔的皆未答話。
宏普大師微一點頭,道:“關外有一位武林人物,人稱‘佛心島主’幾位可知道……”
“聖手醫隱”陸天霖一聽老和尚說出“佛心島主”不由臉色驟變,一移身,就想起來,但他目光觸及老和尚那莊穆的法像之後,隨即平伏下來,坐在原處。
正在這時,室內“白眉果老”孫公太、“醉拐李”司待雷、“-髯神判”龔奇、“金翅大鵬”方雲飛,以及靜心道姑,幾乎同時開口,說道:“‘佛心島主’俠膽佛心,譽滿關外,就是我中原武林,對此人也甚為敬仰,但不知你老人家問他作甚?”
宏普大師臉色一陣輕痙,突然咯咯冷笑,道:“老衲說艾正武,幾位都說不知,老衲提起‘佛心島主’大家便似是十分敬愛,其實這‘佛心島主’正是當年的艾正武,但是今天真正知道他真名實姓的,當今之世,除了老衲之外,怕再無第二人了,而他自己也舍棄了這艾正武三個字……”
“醉拐李”司徒雷,圓睜虎目,道:“舍棄自己的姓名,這倒是罕聞罕見之事,老前輩可知他是何用心嗎?”
宏普大師朝著“醉拐李”點頭笑道:“如若是他還用艾正武這三個字,那他這‘佛心島主’的‘佛心’二字,便無法再叫了。”
“聖手醫隱”在一旁輕輕嗯了一聲。
“-髯神判”插口問道:“同時使用這‘佛心島主’與真名實姓有何不可呢?”
宏普大師反問道:“如若你叫張三,這張三卻是一個罪不可恕之人,但若幹年後,這張三竟又化名李四,而李四卻是以善士自居,到那時,他怎肯使人知道他就是張三呢?”
“醉拐李”搶道:“依老前輩這等比喻,難道這位萬人敬愛的‘佛心島主’當年做過壞事嗎?這等說法,真是令人不信……”
他原是性烈剛直之人,在他心目之中,認為“佛心島主”乃是關外武林奉為泰山北鬥的人物,同時,久聞此人心地慈善,抱濟世救人之心,雖然不是自己親見,但是“佛心島主”
的盛名,在關外卻是口道皆碑,關內也是傳聞遐邇,是以在他心目之中“佛心島主”乃是大大的好人。
但此時宏普大師竟說出“佛心島主”乃是當年的艾正武,而艾正武又是身有劣跡的人物,叫他如何肯信,他雖然對“一指鎮江南”萬楚崧是萬分崇敬,可是如叫他在一時之間將對“佛心島主”的觀念驟然改變過來,卻是大為不易之事,所以一聽宏普大師如此一說,不自禁的一陣衝動,脫口反問。
宏普大師,閉目微歎,道:“老衲也深知要將‘佛心島主’事跡,公諸天下,不僅你們難以相信,恐怕也將難以取信天下武林中人,是以此事深藏老衲心中,數十年來,不曾向任何人,吐露過一句。”說著緩緩抬起慈目,略略掃視了室內諸人一眼,又道:“這魔頭既是偽善得逞,掩盡天下人耳目,而老衲也跳出紅塵,把一切情欲,名利看淡,原本想將這件事,伴隨老衲,長埋地下,無如這魔頭依然劣性不改,難忘過去情孽,竟使出更卑鄙的手段,禍及無辜之人,同時老衲重履中土之時,遇見董天臣,更知這魔頭心懷叵測,所以我就不能再坐視不管了。”
“江南醉儒”問道:“老前輩看到那化子王,不知他這一陣子在哪裏亂跑,又向你老人家陳稟了些什麽?”
宏普大師道:“據天臣跟老衲說,他當年為了我家之事,曾受天霖賢侄之托,遠走南疆,東去關外,辛苦了一陣子,哪知此人真個是古道熱腸,因見此事未有下文,所以,又二次重走關外……”
靜心道姑在一旁道:“這人倒真是俠義肝膽,令人可敬。”
宏普大師點頭接道:“他此番二次出關,暗藏形跡,不露身份,明察暗訪,獲知了一件武林極為秘密之事。”
“聖手醫隱”陸天霖,笑著問道:“莫非這魔頭想到中土來嗎?”
宏普大師點頭笑道:“以前你在小一輩之中,就是心思縝密,處事練達,現在看來,你是更加幹練了,你說的不錯,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陸天霖道:“早年晚輩為二弟之事,曾遠赴關外,追?‘燕趙雙凶’探知‘燕趙雙凶’之事,與此人有關,所以對他諸種行跡,便暗中留意,聽說他頗有意進關,來一睹中土風光。”
宏普大師微微笑道:“如若他知老衲尚在人間,他也就不動此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