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鏢頭貪重利九陰蛇母是紅貨 芳心常善感一意憐儂在素心(3 / 3)

傅玉琪宅心忠厚,本就不善詞辯,聽她這一說,想解說也說不出來,望著她發了發怔,道:“好,我去摘好了。”正待移步爬樹,貞兒已搶前一步,躍到那桃樹跟前,道:“我又不是不會爬樹,我自己摘好了。”輕環兩臂,小腳一頓,幾個猱身,便上了樹。

傅玉琪怔怔的站在那裏,看著貞兒爬樹的身形,腦中不由掠過一些往事,記起自己被師父帶上黃山之時,那時候貞兒的武功已很有基礎,平時兩人在一起玩,貞兒就能跳跳蹦蹦的追著捉蝴蝶,追小鳥,當時,傅玉琪看在眼裏,覺得自己不會武功,不會跳,竟要女孩子來,捉東西給自己玩,所以為了這緣故,自己曾有好多天,處處躲著她,不肯和她見麵。

這段往事,已過去得很久遠了,隻要想起來,依然是曆曆如在目前,這時,看到貞兒這爬樹的身形,不免又觸景生情,他覺得往日無猜無忌的小侶伴,如今為何竟變得如此刁鑽呢…□他感慨地搖了搖頭,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正當他在發怔,貞兒忽的在樹嬌聲叫道:“喂,接住……”隻見她一隻手,忙個不停,摘了桃子就朝琬兒拋下,皓腕連連揮舞,琬兒已捧了一堆在懷裏,望著桃子憨笑不已,一邊接一邊笑道:“好了,好了,你要再丟,我就拿不下了。”

貞兒說了聲:“真笨!”樹枝一動,人已像穿林春燕,斜地直飛而下,腳落實地之後,由琬兒懷中取過兩隻桃子,給珊兒,雙眼卻瞧著傅玉琪,冷冷的嘲道:“我知道琪師哥是不吃的。”轉臉對琬兒道:“走吧,趕快走,前麵就要進穀了。”黛眉一揚,嘴裏咬了口桃子,一手拖著琬兒,向前走去。

珊兒低著頭,把兩隻桃子,分了一隻給傅玉琪,他無可奈何地接在手裏,兩人互望了一眼,隨後跟去。

走了一陣,轉過一處穀道,眼前陡覺一片絢麗燦爛,撲麵一股沁人肺腑的芬鬱花香,原來已進了“紅花潭”再抬頭張望,但見四麵山壁之上,長滿紅花,彷佛已被花海所困,潭麵上也是浮滿了點點紅花,隻有那突出水麵的三塊大山石,上麵結著點點蒼苔,這三塊綠色,夾在紅色之中,更顯得碧翠。

貞兒素來要強,她雖然親見琬兒力敗“東嶽散人”明知她武功超過自己,但還是好勝心強,存心要試試她的輕功,這時她心想,這地方我是來過,這種“登萍虛渡”自信也具有幾成火候,倒要看看你如何?

心隨念轉,想到這裏,便道:“那潭麵三塊山石,乃是師祖談劍的地方,咱們也到那上麵去玩玩。”接著又道:“可惜,隻有三塊,要是有四塊多好。”說著把眼光盼顧了傅玉琪和珊兒,盈盈笑道:“對了,你們兩人正好坐一塊……”

琬兒天真無邪,她不知貞兒的話中含意,走到珊兒麵前道:“我們兩人坐一塊好了。”

貞兒嗔道:“哼,你……就不怕琪師哥不高興嗎?”微微的一笑,拋了手中桃核,雙足一點,人已淩空躍去,到了潭心,輕輕一踏浮花,一落一起,再一扭身,人已到了石上。

這種身法,以她年齡修為來說,實是不大容易之事。

珊兒在輕功上,造詣火候尚淺,自不敢輕易橫越水潭,低著頭楞了一楞,琬兒已看出她心事,拖著她手道:“我們已經分好,我們二人坐一塊,那我們兩人就一道過去好了。”

琬兒也沒有等珊兒點頭,一把挽住她手臂,隨手又整了整披散垂肩的秀發,輕輕笑了一聲,對貞兒道:“我們來了。”也未見她提勁作勢,人隨聲起,已拖著珊兒向那潭心躍去。

珊兒被琬兒拖著,身不由己的離地淩空,她心中暗念,琬兒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即令輕功再高,也難攜帶著自己越渡清潭,這時雖已被她帶起,心裏還怕她力不能勝,是以還打算盡自己的一點輕功修為,再藉琬兒的力量,渡潭過去。可是琬兒身法,動作太快,一時間,自己竟無法控製得住,用不上勁來。

這時已至潭心,珊兒一用不上勁,身子不免往下一落,腳已快沾到水麵,不由心裏一駭,怕拖累了琬兒失足。

就在她驚恐之時,琬兒真也往下一落,但她卻藉這一落之勢,右臂向上疾伸,雙腿一彎,一長腰,下落的身子陡的又往上一竄,硬拔起六尺多高,忽的一個旋身,斜地疾向右側山石落去。

珊兒被琬兒帶得,如騰雲一般,待她驚覺過來,人已落在山石之上。

傅玉琪見她們已都躍上山石,在這種情勢之下,也隻得訕訕一笑,長身箭步,展出師門輕功修為,足點浮花,捷如驚鴻,人已到了潭心石上。

貞兒在上麵,有說有笑,指手畫腳的說了一陣,傅玉琪轉臉望去,卻見珊兒正仰著頭看著正前方的山壁在出神。

傅玉琪不知她是發現了什麼,也不驚動於她,依著她的眼神,轉頭看去,原來在對麵石壁上的一片紅色的絢麗的花海之中,正有一朵潔白的山花,在隨風搖曳,這花朵並不大,也不過月季花大小,但這一點白色,生在滿山紅色之中,就更顯得皎皎脫俗,就宛似火海白蓮一般。

他看了一陣,不覺也是看得有點發呆,這時他心中忽然覺得珊兒今天確實受了委屈,被這刁鑽古怪的貞兒奚落,揶揄了一頓,他心中好生不忍,想安慰她,不要說,自己說不出話來,就是會說,眼下也無法傾訴,這時看她盯著那朵白色花在呆呆的出神,知她定然是異常喜歡於它,心想,如果自己把這朵花采下來給她,或可使她受了委屈的心頭,多少得到一些安慰。

想到此處,傅玉琪輕輕地咳了一聲,轉臉道:“你看這朵花很可愛嗎?”

珊兒正在看的出神,但聽傅玉琪這一句,就彷佛是靈犀相通一般,緩緩的轉過頭來,款款地望了他一眼,淡淡的抿嘴微笑。

雖然一句話沒有說,但這種動作卻給了傅玉琪很大的暗示,也給了他莫大的喜悅,他望了貞兒一眼,劍眉軒動了一下,猛的晃肩長身,躍縱間,足點浮花,直向山壁上躍去。

這一躍之勢,迅如驚雷,貞兒、珊兒、琬兒想叫都未來得及。

傅玉琪腳落實地之後,連自己也覺著適才這一躍之勢,不知哪裏來的這等快速,比自己平日的功力,似要高出許多,其實他是當局者迷,這其中道理,說穿了也極其簡單,這完全是因為他一心一意的喜歡珊兒,在珊兒這一瞥之下,無形中給了他很大的力量,是以這一躍的快速,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他躍到山壁之下,仰頭一看,隻見臂麵陡平,因為壁石削立,所以在底下仰望上去,但見紅紅綠綠一片,那白花卻被這片紅綠掩沒。

傅玉琪站在山壁下,測度了一下地勢,提吸一口真元之氣,兩臂一張,身子已淩空拔起,探手抓住花藤的枝幹,手足互交,一陣升揉,人已上去六七丈高,俯首下視,竟已不見平地,腳下是紅雲一般的花朵,再瞥眼“紅花潭”測了一下方向,又再上爬。

貞兒三人在下麵看著傅玉琪的身形,就如同貼在山石上一般,隻要一個不小心,或是枝藤折斷,任傅玉琪武功再高,也勢非摔得骨折受傷不可。

珊兒看得雖然心中萬分著急,但他乃是要為自己去摘那朵白花,這時自己的處境,非常為難,如要顯得焦急,又怕貞兒嘴上不饒人,要是表示漠不關心,但卻掩不住心頭的焦急……。

貞兒對傅玉琪自是異常關心,站起身子,招呼了她們一聲,人已點水踏花,躍到岸上。

她身子剛站定,琬兒已帶著珊兒趕到,三人站在下邊,都焦急的仰臉上望。

貞兒看了一陣,忽然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要他摘幾個桃子,他不肯,卻甘願冒著這等生死危險去采一朵花……”說著轉過臉來,望著珊兒又冷冷的哼了一聲。

珊兒也全神凝注的看著上麵,聽貞兒這樣一說,倏的低下頭去,一雙手,揉弄著衣角,臉上泛起一片熱紅,一言不語。

又過了一盞茶工夫,傅玉琪的身影已被花樹遮沒,底下已無法看到,貞兒忽然對琬兒道:“還不下來,咱們走吧,反正他去摘花,摘下來也沒有咱們的份,咱們在這裏著急乾等,又是何苦呢……”秋水般的星目裏,滿含怨嗔的瞟了珊兒一眼,道:“站在這裏,反而礙了別人的事……”

貞兒嘴裏雖如此說,腳卻未移動半步,珊兒聽在心裏,即是極為難受。

約莫又過了一頓飯,石壁上一陣索索之聲,花樹一陣搖動,貞兒、琬兒明知是傅玉琪下來,但卻本能的後退兩步,隻見傅玉琪身形一長“飛鳥投林”已自二丈多高的山壁,直射下落,口中銜了一朵皎潔皚白的山花。

傅玉琪腳落實地之後,由口中取下山花,正想開口說話,忽的力睜星目,四下搜望,不由得“咦”了一聲,道:“珊師妹呢?”

貞兒裝著沒有聽見,不睬不理,琬兒卻順手一指,轉過臉來,正待答話,但她一看之下,也不禁睜大一雙秀目,怔呆呆的木立當地,四下哪裏還有珊兒的影子。

傅玉琪一見琬兒的神情,就知不妙,轉臉叫了一聲:“貞師妹……”便又倏然而住,他心裏已知珊兒必是受不了貞兒的譏諷,獨自走了,本想說貞兒幾句,但一想貞兒的脾氣更是刁蠻、任性,自己如若責難她幾句,必然又要激怒於她,說不定更會使她作出更辣手的事來,是以叫了一聲,便住口不言。

貞兒此時見傅玉琪一臉焦急之色,倒也不再任性,三人商量了片刻,猜想珊兒可能返“靜心廬”於是三人順著來路,匆匆奔返“靜心廬”。

靜心道姑正和“江南醉儒”在談話,三個人怔怔的,卻不敢開口相詢。

“江南醉儒”掉臉一看三人臉色、神情,不由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怎麼啦,難道出了什麼事了嗎?怎的一個個傻頭傻腦的了呢?”盯著三個人瞧了一陣,一晃腦袋,道:

“嗯,珊兒呢?”

三人被“江南醉儒”一問,隻得硬著頭皮,把不見珊兒之事說了,但卻以為她先回來了。

“江南醉儒”一搖腦袋,歎了口氣,道:“這是跟我找麻煩,這娃兒別瞧她外麵柔和,實骨子,內中卻是很傲,這一來,我倒不好交代了,快,咱們快找……”

靜心道姑,點頭唉了聲,道:“看情形,這孩子也絕不會走‘白象崖’但你們不妨還是先走一趟‘白象崖’人多總好商量一點,快去,我在此等你們,再分頭尋找。”

“江南醉儒”領著傅玉琪和琬兒,來到“白象崖”把事情跟陸天霖等人一說,幾人也覺得除了分頭找尋以外,再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幾人重返“靜心廬”商議之下,決定八個分作四批,分頭尋找,當下“江南醉儒”和傅玉琪一批,靜心道姑帶著貞兒一批“聖手醫隱”陸天霖和“金翅大鵬”方雲飛一批“虯髯神判”、琬兒父女一批,同時出發,約定第三日黃昏時分,趕回“靜心廬”會麵。

幾人出走了兩天,第三天一批批先後回到“靜心廬”都隻是頹然搖頭。

珊兒原是“江南醉儒”帶到黃山,是以他對珊兒特別關懷,回來之後,一見沒有眉目,當下又決定次日再出去尋找。

第二天清晨“江南醉儒”正待出發,傅玉琪、貞兒、琬兒都要跟著同去“江南醉儒”自然將三人之心,摸的清清楚楚,他知傅玉琪是真的喜愛珊兒,貞兒雖是雜在裏麵鬧脾氣,但這時她心中定然極為歉愧,珊兒找不到,她總不能安心,琬兒為人心地最純良,天真無邪,珊兒雖是沉默、文靜,但與琬兒依然相處得極好,如今珊兒失?,在琬兒心裏,當然感到難過……“江南醉儒”洞悉三人的用心,也不拒拂,當即答應,帶了三人同赴“紅花潭”實地勘查一番,再推測珊兒可能去的方向。

這“紅花潭”是在群山環抱之中,僅有一條穀道通達,珊兒要走也必定是走這條穀口出去,以她的武功絕不可能翻越絕峰而去。

“江南醉儒”悵然領著三人出了穀口,看看前麵有兩條岔徑,但是按理判斷,珊兒如欲存心出走,就不會循這兩條路走,必是翻山越野的亂走……貞兒忽然道:“師叔,我想起來了,待我叫它來問問看……”

“江南醉儒”奇道:“你問誰呀?”

貞兒笑了笑,一聲清嘯,讓嘯聲,隨著山風回音,傳送開去,片刻間,群峰響應。

“江南醉儒”已知貞兒用意,笑道:“你這娃兒,肚子裏鬼主意真多……”

一言未畢,立足之處的山峰上,一陣悉索聲響,抬頭一看,那隻大黑猩已急墜而下,落地之後,噘著一張大嘴,這個聞聞,那個嗅嗅,似乎非常親熱。

貞兒一旁喝道:“大黑,快過來,有話問你。”

那猩猩竟然懂貞兒的意思,聳聳鼻子,躍到貞兒跟前,貞兒跟它打著手勢,嘴裏也嘰嘰咕咕的說了一陣,大黑目不轉瞬地望著貞兒,彷佛在全神貫注的傾聽。

貞兒說完了,大黑骨碌碌翻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嗚嗚的嗚了一幾聲,貞兒打了它一下,大黑一張大口,嗚昂的吼叫了一聲。

不多時,另一頭猩猩小黑,從右側山上飛躍而來,大黑抓住小黑,吱吱呀呀的說了一陣,小黑抓耳搔腮,眨著大眼睛,望著幾人齜牙裂嘴的做著怪臉。

貞兒看著兩頭猩猩的神情,歎道:“它們也不知道……”

陡然間,大黑一掉頭,豎起耳朵,齜著牙,喉嚨裏,嗚嗚的悶吼著,幾人一見大黑這怪樣,知它必定發現了什麼。

幾人一麵在暗中猜想,一麵注視大黑的變化,猛然響起一聲獅吼,聲震山穀,大黑一抓小黑,望著貞兒叫了一聲,便直向前山撲去。

傅玉琪道:“師叔,待琪兒去看看。”話未落口,人已長身躍起,緊隨著大黑小黑奔去。傅玉琪奔行之間,猛覺身後,一陣涼風掠過,不由心頭一栗,本能的一矮身,再抬頭一望“江南醉儒”已卓然攔住自己去路。

“江南醉儒”笑道:“琪兒不要忙亂,獅吼猩奔,不是別事,它們是高興你瞎子師父回山了。”說話之時,琬兒貞兒也已來到,三人怔怔地望著“江南醉儒”似對他所說之言,不大相信“江南醉儒”也不解說,自言自語的道:“奇了,還有誰跟老瞎子一道來呢?”當下躍步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