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鏢頭貪重利九陰蛇母是紅貨 芳心常善感一意憐儂在素心(2 / 3)

琬兒嚶了一聲,道:“這個人這等的心懷,不知莫幽香殺了他沒有?”

靜心道姑笑道:“莫幽香乃是江湖一大魔頭,張子誠的武功豈能與她相比,適才張子誠所用的那種迷藥,藥性也不太過猛烈,隻能使人如酗酒大醉一般,有點似醒不醒,似醉未醉,恍恍惚惚的罷了,張子誠的諸般作為,在她直如夢境中所遇一樣,心裏雖然明白,可就是不能轉動……”頓了頓,又道:“這時藥性一退,人完全清醒過來,可是,要想搏殺張子誠,卻也大為不易……”

貞兒一嘟嘴道:“師父,你老人家這麼一說我倒反而不明白了。”

靜心道姑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你想,莫幽香縱橫江湖,一身俱有上乘的武功,何嚐要假藉官眷之名,要求‘子母梭’護送呢?這皆因她這時身受極重的內傷,又身懷武林奇書,既不敢獨自行動,又不便找最大的鏢局,所以才找江湖上剛創出萬兒的‘子母梭’護送,這時雖然把諸般事都瞧在眼裏,可是自己身負內傷,怎敢妄動出手,你想要莫幽香這時懲治張子誠,如何能夠?”

貞兒道:“難道她們就這麼罷了嗎?”

靜心道姑,道:“自然是不會這麼輕易了事,張子誠殺兄劫書,卻是不能見容於武林的逆行,自是要想將莫幽香翦除以毀人證,所以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竟火焚自宅,想將莫幽香等人盡數燒死於內,但是莫幽香是何等人物,就知張子誠絕不會放過自己,在她醒後,隨即就強忍住傷勢,將那雇用的莊稼老者,和女仆點醒,就在這時,張子誠果然想傷害於她,卻吃莫幽香拚命遙擊一掌,震退張子誠,那莊稼漢倒真是難得,竟冒著生死,套車將莫幽香搶救脫離火窟,同去雲南。”

靜心道姑話至此處,飲了一口茶,又繼續說道:“那張子誠被莫幽香一掌震退,略負內傷,已嚇得心膽俱碎,自知自己的功力,與‘九陰蛇母’相比,差得實在太遠,要想殺她滅口,那是比登天還難,隻得把心一橫,將此念打消,自己便也離開雪峰山……”

說到這裏,靜心道姑重重的歎吐了一口氣,道:“這個張子誠可算得鳥中之梟,獸中之獍,他離開雪峰山之後,仗著自己與‘子母梭’長得一般無二,竟遄返武昌,回到‘神武鏢局’隻淡淡的推說,暗鏢被劫,助手也為對方高手所傷,自己也已身受內傷,鏢局人也深信不疑,但是一個人作賊心虛,尤其怕被他嫂子看出破綻,是以在他療傷期中,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又害死他嫂子,總還算他有一點天良,倒依了‘子母梭’的遺言,沒有傷害‘子母梭’的女兒,同時他自己也深悔此事做得見不得天日,此後的行為倒真的令人稱道,是以江湖上提起‘子母梭’不論黑白兩道,都點頭說聲好……”

“金翅大鵬”方雲飛,點頭哦了一聲,道:“這……”

他這了半晌,卻沒法說下去,臉上泛起一種惘然的神情,隻因他覺著“神武鏢局”的主人待他是一片誠摯,到現在為止,對這位舊日的東家,依然未能忘情,但聽靜心道姑如此一說,心裏不禁泛起了許多感慨,有許多話想說,但卻說不出來,隻哦了一聲,便無法說下去。

靜心道姑望著方雲飛點頭說道:“因果報應,絲毫不爽,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張子誠冒‘子母梭’張子斌之名,把‘神武鏢局’弄得有聲有色,一麵又暗練那靈蛇寶-上的武功,但是心裏總有一件事,擺脫不掉,就是擔心‘九陰蛇母’莫幽香。就在你進‘神武鏢局’的那一年,他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九陰蛇母’派了高手夜來‘神武鏢局’劫走‘子母梭’的女兒,並留言告訴張子誠說,那書上染有‘千愚書生’預留的奇毒,三年方能散盡,張子誠早已身受毒害,三年必死,普天之下,除了‘九陰蛇母’尚有一點解藥外,再無解救之方,又說奉了‘九陰蛇母’之命,把‘子母梭’的女兒帶走,收為門下,十年後當由她和另一女孩,親來接管‘神武鏢局’……”

傅玉琪道:“如此說來,那麼我在武昌夜鬥二女,想必有‘子母梭’女兒在內了?”

靜心道姑點頭微微一笑。

“金翅大鵬”滿臉困惑的道:“這種事大可算得絕世秘辛,老前輩說得這等詳細,如親目所睹,但不知從何處深聽得來?”

靜心道姑望著“江南醉儒”笑道:“這事貧道不過是轉述一番罷了,出力的卻是當代的三位怪俠。”

貞兒好奇地問道:“師父,是那三位怪俠呢?”

靜心道姑手一指“江南醉儒”笑道:“一位是你大師伯,一位就是這酒鬼,另一位就是獨臂老化子了。”

貞兒睜著一雙秀目,喃喃的道:“這等隱密之事,大師伯他們怎麼會知道的呢?”

靜心笑道:“要沒有這點本事,怎能使武林道上,人人尊服呢,傻孩子……”

“江南醉儒”雙手一擺,笑道:“罷了,罷了,高帽子可千萬別朝我這又窮又酸的人頭頂上戴……”說得在場諸人,一陣發笑。

大家這一番暢談,不覺間,天色便已入夜,靜心道姑帶著貞兒、珊兒、和小琬同返“靜心廬”。

自此以後,傅玉琪、貞兒、珊兒、小琬幾人常在一起勤練武功。

“江南醉儒”以前已有諾言,答應過傳授傅玉琪等的“天星筆法”和“伏龍掌”在路上已把口訣及重要手法對傅玉琪和貞兒說過,這時四人在一起練,自然更增興趣。

傅玉琪置身在三個年齡彷佛的女孩子之中。他覺著貞兒雖是聰明伶俐,但卻總嫌她過於刁鑽,鋒芒太露,他對這位兒時的小伴,雖然有著很深的情感,但那僅是屬於師門之誼,把她當作小妹妹看待,處處都牽就著她一點。

對小琬,以前在泰山“紅葉穀”自己曾一度被她俘虜石洞,對她那身奇異的怪服,覺著無比的不順眼,雖然她對自己深情款款,但自己對她卻極為憎惡。貞兒對她尤為嫌惡,傅玉琪對貞兒的這種微妙的心意,自是體會得到,可是不知怎的,自在巫山見她和唐一民相搏之後,對她竟產生出一種同情、憐憫之心,而且慢慢的知道她原來是一個天真無邪,璞玉般的少女,是以將以前對她的看法,完全改變了,對她,傅玉琪雖然心裏存著一種憐愛,但在輩份上她是大師兄的孩子,自己在言詞,行動之間,便不能不慎重一點,在態度上也就保持著一定的尺度。

傅玉琪幼遭家變,身負血仇,從小蒙恩師教養成人,長長的歲月,都是在深山茅廬渡過,而且陪伴自己的卻更是身帶殘缺的大師兄,自己有時心中雖有很多事不明白,很多話想要說,但總不願太困擾他,隻有一個人枯坐悶想默慮,是以在性格上便養成了一種沉默寡言內向的個性,像這樣的人,原本極易使他走上偏激、冷漠、孤傲的路上去,但他乃是天性仁厚之人,這種環境,卻使他更為沉練。

傅玉琪生性既是如此,所以除了追隨“江南醉儒”和他大伯父、三叔、大師兄、或是勤習武功之外,就是一個獨坐沉思……不知為什麼,在他靜坐沉思之時,有時候竟會聯想起珊兒來,他總覺得她和他有著相同之處,在身世上,兩人都是身負血仇,她現下雖有娘在,但卻去向不明,這也正跟自己雖有小慧妹妹,但卻無法相聚相見是一般,在性格上,兩個人也都是沉默好靜,不大愛說笑。

是以傅玉琪更覺著珊兒可人。說來也是微妙至極,她愈冷靜,他就益覺著她淒楚動人。

傅玉琪是至情之人,他對珊兒這種喜愛,是衷心的、是真摯的,絲毫不涉及邪猥,他隻想著能有機會在精神上,能給她一些安慰。

但他這種心願,卻都苦無表露的機會,不要說在見麵時,珊兒還是低著頭,不愛說話,就是傅玉琪自己,也是訥訥的無法開口,最後隻是木然地望著她,心裏頭泛起一陣感想而已。

情動於內,在神態上的表現,多少總有點不同,這情形自然瞞不過刁鑽、機伶的貞兒,也使貞兒心裏生出一種惘然的滋味。

轉眼間,冬去春來,這一段時日之中,珊兒已經體會出傅玉琪對自己的用心。感懷自己如今已是舉目無親,對他這份感情,無形中便默默接受了。

春初三月,遍山的蒼鬆,更為蒼翠蔥鬱,那“寒雲穀”“白象崖”一帶,更是野花處處,綠草如茵,四周充滿著濃鬱的芬芳……在這花木逢春的季節,年輕人也顯得無比的歡悅。於是這四個年輕的人常拖著“江南醉儒”“聖手醫隱”“金翅大鵬”和“虯髯神判”滿山的跑“聖手醫隱”也樂得順便尋采些奇草異卉。

這一日清晨,傅玉琪等正做完早課,隻見萬鬆梢頭一片絢麗朝曦,照得綠油油的鬆針和草地,翠碧珠閃,一陣和風吹過,幾人隻覺一陣沁人芳香,使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醇醉的舒暢,心中一高興,琬兒首先提議道:“很早就聽說‘紅花潭’是黃山一勝,不知你們今天願不願意去玩一趟……”

傅玉琪微微一皺眉頭,沉吟了一會,忖道:“‘紅花潭’乃是師尊們論劍之所,去了恐怕諸多不便!”心雖這樣暗想,卻未說出口,隻望著琬兒瞧了一眼。

貞兒近來對琬兒大為好感,這時被她一提,心想:好久沒有去過那邊了,也該去玩玩才是。便道:“對了,那裏想必已是一潭紅花了,一定很好玩。”說著,把一對澄澈的秀目,望著傅玉琪。

傅玉琪緩緩的道:“‘紅花潭’有什麼好玩……”

貞兒沒等他說完,白了他一眼,嗔道:“‘紅花潭’怎麼不好玩?”

傅玉琪怔了怔,道:“師妹,那‘紅花潭’乃是師父們論道說劍所在,我們未稟明師叔,還是不去那裏的好。”

貞兒一扭頭,嬌哼了一聲道:“你不去就不去,又何苦抬出師父來嚇我呢?”

傅玉琪歎了口氣道:“師妹……”

貞兒不等他說話,雙手把耳朵一堵,道:“算了,算了,我不要聽……”

傅玉琪望著這位刁鑽頑皮的小師妹,黯然的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珊兒看著貞兒這般跟傅玉琪搗亂,心中不免有點不忍,又怕貞兒真的翻臉,弄得僵局,更為不美,咬了咬嘴唇,走到貞兒跟前,低低的說道:“姊姊快不要氣,琪師哥是跟我們說著玩的。”

說著幽幽地把眼光轉向傅玉琪,道:“琪師哥,你快領路帶我們去‘紅花潭’去玩…。”

貞兒見珊兒如此一說,倏的放下雙手,冷冷的道:“你怎麼知道他是跟我說著玩呢?

哼!我又不是不認識路,誰要他領路。”

珊兒被她一搶白,心裏自是不好受,把頭低得更低,緊抿住小嘴,似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傅玉琪心中已是不樂意,但一看珊兒神情,心道:“她全是為了自己,才受了貞兒的搶白。如若自己不依她的話做,那就更叫她難過了。”想到這裏,心裏暗自歎了口氣,臉上強作笑容,走到貞兒麵前,笑道:“珊師妹說的不錯,我真是跟你鬧著玩的,想那‘紅花潭’乃是我們小時候常去的所在,就是師父知道,也不至於會怪我們。走,我們倆走在前帶路,她們兩人還都沒有去過呢……”

貞兒一聽傅玉琪左一句我們,右一句我們,說得心中大為高興,正想說什麼,但轉念一想,卻嘟嘴說道:“哼,我們說去,你偏不去,你珊妹一說去,你就不怕師父了……”

傅玉琪唉了一聲,道:“師妹,你怎麼總是這般孩子脾氣呢?專愛跟人胡扯。”

貞兒道:“我不去了,要去,你們去吧!”

琬兒心地最為純潔,她哪裏知道貞兒是在故意跟傅玉琪發嬌嗔,她聽她這一說,隻道她真的不去,忙拉著貞兒,道:“你怎好不去呢?四個人去,自然比三個人好玩,走,要去一起去,你要不去,我們也都不去了。”

貞兒本來還想再說幾句,轉眼一看珊兒低著頭木木的呆立在一旁,神情似很痛苦,心裏彷佛輕鬆了不少,也就不忍心再說下去,綻唇微微一笑,一把牽住琬兒的手,對傅玉琪道:

“好,去就去吧!”她翻了翻一雙大大的圓眼,又道:“我們兩人一對,你們兩人一對,看誰先到紅花穀口?”望著傅玉琪做了個鬼臉,也不待傅玉琪說話,一轉身,拖著琬兒就跑。

傅玉琪回身見珊兒正木木的呆立在那兒,跑過去,柔聲地說:“唉!貞師妹就是這個脾氣,你,你……”他“你”了半天,卻不好說下去。

珊兒低低的道:“你們去玩吧!我回去了。”

傅玉琪道:“你不去反而不好,就再委曲一趟吧…唉!都是我不好,竟要你也受這大委屈。”

珊兒輕輕的搖搖頭,道:“這也算不得什麼委屈……”她微微抬頭一望,道:“我們也走吧,她們已去遠了。”

傅玉琪心裏一陣感觸,隻覺得她這份溫柔與容忍,實在難得,不覺癡癡地望著她,同時,心中生出了一種既悵惘,又愧疚的感覺。

珊兒半晌未見傅玉琪答話,不由抬眼一望,二人目光正好互相接觸,傅玉琪情不自禁地,低低地叫了一聲:“師妹……”忽見珊兒臉一紅,怕她誤會自己的意思,忙的改口道:

“師妹,咱們趕快走吧!”

貞兒因有琬兒在旁一路問東道西,是以走的不快,不大工夫,傅玉琪二人,便已趕上。

四人走了一陣,貞兒忽然停住腳步,用手向山邊一指,高興的嚷道:“你們看,好大的桃子……”說著,竟樂得跳了起來。

幾人順著貞兒手一瞧,果見雜樹之中,夾著兩棵桃樹,隻因此地向陽,氣候早暖,是以桃子已結了實。

貞兒高興的對傅玉琪道:“琪師哥,這大的桃子,一定很甜,你趕快上去摘幾個下來。”

傅玉琪道:“咱們不是要到‘紅花潭’去嗎?怎樣又要吃桃子了呢?”

貞兒嘟著小嘴道:“到‘紅花潭’就不能吃桃子嗎?”

傅玉琪知是又得罪了她,忙陪笑道:“誰說不能吃桃子呢?隻是到‘紅花潭’來去要很多時辰,如果這一路再耽誤,怕師叔他們要念著咱們了。”

貞兒哼了一聲,道:“你就會拿師父長輩來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