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說到這，眼中開始垂淚。
“我和媽媽悄悄跟在後麵，遠遠見到小姨爬上了斷魂崖的大石上。我聽見小姨朝那些追她的人喊：‘你們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我記得那群人裏有個女子的聲音，說：‘你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有本事你就跳！還敢偷漢子生孩子，跟我搶男人。你今天要是不跳，就得老老實實跟我們回去，看怎麼剝你的皮。’這個女人是誰？你們想得到了吧？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因果循環，她最終也是跳崖而死。她口口聲聲說的男人，她表麵得到了，但是終生得不到幸福。旁邊一個男人又說：‘如果你將偷國家的寶藏交出來，其他的事可以既往不咎。’真是開玩笑，這些寶藏是我家祖傳的東西，關他們什麼事？我媽心裏焦急，正想辦法如何扭轉這個局麵。她剛想衝上前開口，我小姨突然縱身一跳，我媽頓時暈死過去。那群人見我小姨真的跳了崖，也慌做一團，圍著斷魂崖往下看。我當時沒哭，我真得沒哭，我將所有恨往肚子裏吞。我將我媽媽拉到一邊，躲在路邊的壕溝裏，等那些人散去。那天雖然下雨，夜還很黑，但是那幾個人的樣貌我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記在心裏。”王玉咬牙切齒起來。
那個口出惡語的女人就是是範夫人王芳。她以為梁湘肚裏的孩子是範平的，所以積極地參與到圍捕迫害梁湘的隊伍中來。在前嶺，她認出了王玉手中的絲帕，知道她是為梁湘複仇而來，再加上範平已死，她難逃法網，所以自己跳崖尋了短見。
“等我媽醒過來，天微微亮，雨停了。小姨消失了，在黑夜中匆匆見了一麵又消失了，在這個世界上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卑微得如塵埃。在大家眼裏，不過就是梁湘自殺了！跳崖了！這件事便完結了。就如在馬路上壓死一隻雞、一隻鴨一般。我們回到何村，慶幸的是，小馬叔叔將嬰兒藏起來，躲過了那些人的魔爪。我們一家真要謝謝他。可惜的是，當時另外一個孩子沒法找到。就這樣，我媽媽帶著這個嬰兒和我離開了何村。原想著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接回來，現在條件所限，也不能如願了。媽媽為這事，常年抑鬱，心頭鬱結難開，沒熬過幾年也病死了。一直和我們有來往的一些原從孔雀寨遷徙而來的族人很照顧我們，其中有一家人還收養了我們。收養我們的那家人你們也知道了，就是龍川的父母。我和龍川算是青梅竹馬，他也是孔雀寨後人，手上也有藏寶圖。他十幾歲便去了雲南，寶沒尋到，反而混入了****，做起販賣毒品的買賣。他從雲南回來，我便嫁給了他。我完全是自願的，沒有人逼過我。他很帥，有能力，對我也不錯。如果不是我心中的恨沒化解，也許我們會如平常夫婦一樣，就這麼白頭到老。我對他唯一不滿的便是，他口口聲聲說要改行做正經生意，暗地裏還是幹著毒品的買賣，我怎麼勸都不成。再說我自己還有心事未了，一邊在尋找兩個弟弟，一邊著手準備報仇的事，就這樣我們各忙各的，慢慢疏遠了。”王玉說到這，微微歎息，竟是十分惋惜那段情。
可以想像得到，時間倒回二十年，年少輕狂的英俊少年，遇上了楚楚可憐神情憂鬱的妙齡少女。或是同情、或是憐憫、或是不可觸及的秘密帶來的好奇吸引，少年必是愛上了這位少女。那麼，對於初戀，誰不是發自真心的呢？當年，這一對璧人站在一起，也是令人矚目的吧。
此時文源終於憋不住酸溜溜地發話了：“你說你沒有愛過他，隻是為了依靠他好將表弟拉扯大而已。”
王玉淒然一笑：“我對你自然是這麼說。如不是真感情，我怎麼會嫁他，做了這麼多年夫妻呢？最後下決心和他離婚，是因為我們清楚，我和他雖然沒有緣分攜手相伴走同一條路，但是我們各自走的都是不歸路，分開與不分開有什麼兩樣？何苦要互相看到對方最終淒慘的下場？何況，我一直沒有生育，讓他娶了白玲，還能給龍家留下香火。”
文源一聽，言語激動起來，尖聲問：“你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你說要和我遠走高飛。你是在騙我是不是？你是在利用我是不是？”
王玉說：“我們是栓在同一條繩上的蚱蜢，當然會永遠在一起。”
王玉閉目不再說話。
文源已經發狂。
他站起來，哈哈大笑。
他腳步趔趄，搖搖晃晃走到神案跟前，撲通一聲跪在跟前，又哭又笑。哭笑聲淒厲，讓人汗毛直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