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權臣:皇帝的力場(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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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國古代傳統王朝中,皇帝固然一言九鼎,雷厲風行,但天子也非萬能,不可能每事躬親。因此,曆代皇帝都十分重視官僚體係的構建與管理,以保證令行禁止,政令暢通。在這個體係中,皇帝最看重與最依賴的,則莫過於身邊的幾個重臣。

1.索額圖:從第一功臣到第一罪人

自古以來,君臣關係都十分微妙。一方麵皇帝具有生殺予奪的大權,所謂“伴君如伴虎”,這遠不同於一般的上下級關係。另一方麵,大臣侍奉皇上、服務朝廷,難免有做官發財、謀取私利的企圖。雙方要保持平衡,並非易事。

作為傳統專製王朝的首腦,皇帝固然一言九鼎,雷厲風行,但天子也不是萬能的,不可能每事躬親。因此,曆代皇帝都十分重視官僚體係的構建與管理,以保證令行禁止,政令暢通。在這個官僚體係中,皇帝最看重與最依賴的,則莫過於身邊的幾個重臣。

在康熙朝前期,索額圖無疑是不可或缺的重臣之一。而他之所以成為重臣,除了能力之外,還有兩個原因:首先,他為身處要津的勳貴之後。其次,他是地位尊崇的皇親國戚。索額圖的父親、四大輔政大臣之一索尼,前文已經提及,不必贅述,這裏說說索尼的下一代。

索尼長子噶布喇,曾任領侍衛內大臣。其次女赫舍裏氏即康熙首任皇後,於康熙十三年(1674)誕下皇二子胤礽。可惜的是,赫舍裏氏在生育胤礽時難產而死,令康熙十分悲痛,而後來胤礽被立為皇太子,也有紀念發妻的因素在內。索尼第五子心裕,“尚公主,遭遇之隆,古今罕覯”,他先襲一等伯,後又世襲一等公,官至領侍衛內大臣;第六子法保,官內大臣,襲一等公。索額圖是索尼第三子,人稱“索三爺”。他們兄弟在朝廷中可謂權勢顯赫,非同凡響。

索額圖出生於崇德元年(1636)。在索尼諸子中,他因為是庶出,而且是“罪人之女”,名分微賤,因而繼承一等公、一等伯之類好事,沒他的份兒。不過,“索三爺”也是有本事的人。他以三等侍衛起家,一路上兢兢業業、勤勤勉勉,最終於康熙七年(1668)轉為吏部右侍郎。

令人詫異的是,在就任一年後,索額圖突然由吏部高官重新轉回一等侍衛之職,而此刻正是康熙逮治鼇拜的前夕。關於這事,索額圖或許沒有各種影視劇中表現的那般出彩,但作為這一宮廷小型政變的執行者,這倒沒有什麼疑問。

從某種意義上說,擒鼇拜是索額圖的投名狀,而此後他也無可置疑地成了康熙的鐵杆心腹。就在鼇拜被除的當年,索額圖升為國史院大學士。次年(康熙九年,1670年)十月,清廷將內三院改為內閣,索額圖改任保和殿大學士,同時擔任《清世祖實錄》總裁官。兩年後,加太子太保銜,一時位極人臣。試想,當時康熙雖然年輕,但索額圖也不過30出頭,其升遷之快,大概也隻有乾隆朝的國舅傅恒大學士可以與其相提並論。

有意思的是,傅恒與索額圖都曾經充任保和殿大學士並加太子太保銜,但前者是孝賢皇後的親弟弟,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真國舅,索額圖則在一些影視劇如《康熙王朝》中被指為國丈,其實他並不是太子胤礽的親外公,隻是叔外祖父而已。

作為朝廷重臣,索額圖在康熙朝前期的一係列重大事件中都發揮了重要作用。當然,他並不是一味地迎合康熙,而是有自己的主見。如在平三藩之前,索額圖反對撤藩,並認為貿然撤藩會引發激變。這固然是穩重之見,但與康熙的決策相左。而在吳三桂最終掀起叛亂並一度兵臨長江時,索額圖甚至建議將之前倡議撤藩的人如明珠等處死以緩和局勢。這種挾報私怨而忘卻曆史故智的做法,當然遭到了康熙的嚴厲斥責。

當然,索額圖畢竟是大臣,他並未因為康熙否決自己的意見而有所抱怨。據《嘯亭雜錄》中記載,“三逆叛時,公料理軍書,調度將帥,皆中肯要”。由此可見,在平定三藩的叛亂中,索額圖仍舊積極出謀劃策,對朝政認真負責,為康熙贏得這場戰爭出力甚大。據載,康熙十八年(1679)十一月,康熙因為生病不能上朝,即命部院奏章送至內閣,由索額圖等人負責辦理。以康熙對索額圖倚任之重,稱之為左膀右臂也不為過。

《嘯亭雜錄》中還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索額圖當權時,“性貪黷,一時下屬多以賄進,然多謀略……吳逆患之,乃密遣刺客刺之”。某日,索額圖在家中秉燭辦公,忽然抬頭看見一修髯偉貌者立其身旁,其神色不變,問:“莫非你就是吳三桂派來的刺客?”此人點頭承認,索額圖說:“既如此,那就取我人頭去。”刺客笑道:“若有心刺你,早就取你首領而去,何待你說?不過,我進屋良久,見你辦理公務,竟夕不寐,誠良相也。我雖至愚,豈敢刺賢相?”次日,此人投入索府,成為索額圖門下親信。後來,索額圖因罪下獄,此人潛入饋送飲食;索額圖伏法後,又為之料理喪殮,事畢痛哭而去,不知所終。

這段記載,大體屬於野史傳奇的範疇。不過也能從中看出索額圖是能臣,本事不小,威望也不低。然而,本事歸本事,權臣氣焰也是很足。康熙十五年(1676),大學士熊賜履因為毀棄擬票而被索額圖等人疏劾,熊由此被罷,此事前文已述。康熙十八年(1679)京察時,侍講學士顧八代隨大軍出征。班師回京後,翰林院對他的評價是“政勤才長”,索額圖卻以其不附己而徑直改為“浮躁”,顧八代竟被降調,也無處喊冤。

此外,《嘯亭雜錄》中還有另一段記載,說索額圖與明珠同朝為相時,兩人“權勢相侔,互相仇軋。……然二相皆有絕技,索好古玩,凡漢唐以來鼎鑊盤盂,索相見之,無不立辨真贗,無敢欺者。明相好書畫,凡其居處,無不錦卷牙簽,充滿庭宇,時人有比以鄴架者,亦一時之盛也”。

和索額圖相比,明珠的出身算不上特別顯赫,不過在三藩之亂時,明珠因為堅決主張撤藩而深獲帝心,由此地位大為提升,堪與索額圖分庭抗禮。如同曆朝權臣所為,索額圖與明珠兩人同柄朝政,但因為主張不同、早有宿怨,因而各立門戶、各結黨羽,彼此相互傾軋、爭鬥不休。這等權爭慣例,倒也不算稀奇。當時,京中就有這樣一則時諺,曰:“要做官,問索三;要講情,問老明。”又有一則民謠,說:“天要平,殺老索;天要安,殺老明。”

“要做官,問索三;要講情,問老明”,這則時諺其實還少了一句,那就是:“其任之暫與長,問張鳳陽。”這段記載,其實還是來自《嘯亭雜錄》,裏麵的主角即所謂“大俠張鳳陽”。

據該書作者昭梿所言,張鳳陽其實是他家的包衣奴才。這位爺地位不高,本事卻不小。他平日裏“交結戚裏言路,專擅六部權勢”,與兩大權臣索額圖、明珠關係匪淺。眾高官顯貴如高士奇等款待賓客,張鳳陽亦忝踞上位,不可一世。某次,張鳳陽小憩於郊,某中丞騶卒至,嗬張起立,張睨視曰:“是何齷齪官,乃敢威焰若是?”未及一月,該中丞即遭貶斥,時人為之一驚。據昭梿所雲,其先外祖董鄂公某次得罪了張鳳陽,張即率其徒入董鄂公宅拆毀堂廡。康親王傑書聞之大怒,其麵見皇帝請求懲治,康熙說:“汝家人可自治之。”傑書回府後立召鳳陽至,將其杖斃庭下。沒多大會兒,皇太後懿旨至,命免張鳳陽罪,但此時已晚,張命已送。京城人為之大悅,鹹感王惠焉。

這裏說的皇太後,即順治第二任皇後孝惠章皇後。張鳳陽如何與皇太後扯上關係,實屬蹊蹺。而作為親王的傑書要殺一家奴,竟然要請示皇上,更是離奇得很。然而,離奇歸離奇,昭梿說的是自己的家史,想必也不會偏離事實太遠。試想,張鳳陽連皇太後的線都能搭上,索額圖、明珠自然不在話下了。

張鳳陽的疑案暫放一邊,這裏仍說索額圖。如電視劇《康熙王朝》中所展示的,索額圖與明珠二人在權勢與地位方麵可謂勢均力敵,前者的特點是囂張,後者則是陰險。索額圖的囂張,與他的出身有關,畢竟他“生而貴盛,性倨肆,有不附己者顯斥之”。如此權臣氣焰,就連朝鮮使臣都有記載:“索閣老者,皇後之叔也,專權用事,賄賂公行,人多怨之。”

對於權臣與權爭,康熙在親政前早已了然在心,既然除掉了一個鼇拜,當然也會防著索額圖。索額圖與康熙的矛盾,說白了就是權臣與皇帝的矛盾。康熙曾說,索額圖與明珠結黨相傾,“徇庇黨羽,圖取財賂,作弊營私,種種情狀,朕久已確知”。

為此,在康熙十六年(1677)七月時,索額圖等被召至乾清門。康熙在眾臣麵前曆數朋黨之禍,曰:

“人臣服官,惟當共同不懈,安靖國家,一意奉公。如或分立門戶,私植黨羽,始蠹國害政,終必禍及家身。曆觀前代,莫不皆然。在結納植黨者,形跡詭秘,人亦難指摘,然背公營私,人必知之。凡論人議事之間,必以異同為是非,愛憎毀譽,公論難容,國法莫饒。百工臣僚,理宜痛戒。”

康熙的這段話,既是對群臣的警誡,同時也是對索額圖與明珠兩位權臣的公開警告,尤其是索額圖,更是鋒芒所指。

康熙十八年(1679)七月二十八日(9月2日),京畿地區發生強烈地震。這次地震的震中在京畿平穀、三河縣一帶,不僅直接波及京城,並且對周邊如河北、山西、遼寧、山東等省共計200餘州縣也造成了程度不一的損害。據專家評估,這次地震達到8級,不僅房屋震倒無數,民眾亦死傷甚多。

在時人記載中,這次地震對京城周圍的宮殿、官衙、廟宇、會館、商鋪、民房等造成了嚴重的破壞,包括紫禁城、北海、天壇等處,被毀壞建築比比皆是,城內數丈的地麵裂縫隨處可見。紫禁城中,包括養心殿、永壽宮、乾清宮、慈寧宮、武英殿、保和殿等31處宮殿遭到損壞。人心惶惶之下,就連康熙皇帝也帶著太子住進臨時搭建的“地震棚”。

按照儒家學說的說法,地震乃是“天象示警”,意在警告君主在施政中出現了嚴重問題。事後,為了安撫人心,康熙在賑災救災的同時下了一道罪己詔:

“朕禦極以來,孜孜求治,期於上合天心、下安黎庶,夙夜兢惕,不敢怠荒。乃於本月二十八日巳時,地忽大震,變出非常。皆因朕躬不德、政治未協,大小臣工弗能恪共職業,以致陰陽不和,災異示警。深思愆咎,悚息靡寧。茲當力圖修省,以迓天庥。念京城內外,軍民房屋多有傾倒,無力修葺,恐致失業。壓倒人口,不能棺殮,良可憫惻。作何加恩軫恤,速議以聞。仍通行曉諭,鹹使聞知。”

之後,康熙又親率諸王大臣前往天壇致祭,以求得到上天的寬恕。皇帝下“罪己詔”和告天的做法,是儒家“敬天知命”觀念的體現,但要求得上天的諒解,最終還得澄清吏治、解民困苦才能體現其誠心。為此,號為清初直臣的左都禦史魏象樞乘機上奏索額圖“怙權貪縱”並請求重譴。索額圖為官生涯中的第一次危機終於來臨。據國史《碑傳集·魏象樞》中載:

“是日,地連震,上晝夜坐武帳中。象樞直入奏曰:‘地,臣道也;臣失職,則地反常。臣不能肅風紀以修職業,請先罪臣以回天變。’上召入,伏地涕泣,請屏左右,語移時。極言‘天變若此,乃索額圖、明珠二相植黨市權,排斥忠良,引用僉壬,以剝蒸黎之應’。”及出,副都禦史施維翰迎於後左門,見魏淚流頰未幹也。“明日,上以六條宣廷臣集議,大略如象樞所指。於是朝士鹹知造膝所請,而用事大臣皆為之股栗。明年,索額圖免官;二十七年,明珠為郭琇劾罷。至四十五年春,上始以象樞麵對語諭群臣。二相之黜,象樞最先有以發之也。”

魏象樞,字環極,山西蔚州人,順治三年(1646)進士,先後出任刑科、工科、吏科給事中等職。魏象樞為官清廉方正,誓絕一錢,後於康熙十三年(1674)升任戶部侍郎,康熙十七年(1678)授為左都禦史,成為朝中監察大員。次年,再遷為刑部尚書。任命詔下,魏象樞上書請辭:“臣忝司風紀,職多未盡,敢援漢臣汲黯自請為郎故事,留禦史台,為朝廷整肅綱紀。”康熙準其奏,以刑部尚書留左都禦史任。

魏象樞嚐自題對聯,曰:“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負民即負國,何忍負之。”對其品行功績,康熙褒以“清、慎、勤”三字,可見魏象樞在皇帝心中印象甚佳,地位不低。

如上文所記,在地震發生後,同樣篤信“天人感應”並自感聖眷正濃的魏象樞覺得義不容辭,於是乘此非常之機加以進諫。在接談中,魏象樞曆數當前吏治弊病,或因情緒激動而聲淚俱下。其一片忠君愛民之心讓康熙大為觸動,隨後開始了對官場的大整治。作為朝中第一權臣的索額圖,由此遭到警告與整肅,說魏象樞的上陳實為首功,似不為過。

魏象樞進諫次日,康熙大集廷臣於左翼門,厲斥諸多弊政,如大臣受賕徇私,會推不問操守;將帥克敵,焚廬舍,俘子女,攘財物;外吏不言民生疾苦;獄訟不以時結正;諸王貝勒及大臣家人罔市利,預詞訟,等等,以致上幹天和、下降天譴。為此,康熙特別指出:

“今朕躬力圖修省,務欲挽回天意。爾各官亦宜洗滌肺腸,公忠自矢,痛改前非,存心愛民為國。且爾等自被任以來,家計頗已饒裕,乃全無為國報效之心。……前此大奸大惡之人,朕重加處分,爾等亦所明知,此即榜樣也。……若依然虛飾,如前所行奸惡,巧為掩飾,不加省改,或事情發覺,或經朕訪出,雖欲寬免,國法具在,決不貸宥!”

當然,對於魏象樞要求懲殺索額圖的建議,康熙並不讚成。他認為:宰相乃佐君理事之人,如有失誤,也是君臣共同的責任,不可單獨諉過於宰相。話雖如此,康熙還是希望索額圖、明珠等能夠痛改前非,其禦書“節製謹度”四字賜給索額圖,這顯然是對其貪黷驕縱之習有所不滿而加以戒飭。

對於康熙的用意,索額圖頗為清楚,表現也算聰明。次年八月,索額圖以生病為由,請求解除大學士之任。對此,康熙雖然優旨褒稱“卿輔弼重臣,勤敏練達,自用兵以來,翼讚籌畫,克合機宜”,但對其辭任請求卻立即允準。當然,康熙也並未對索額圖完全罷斥,而是“命於內大臣處上朝”,不久又授議政大臣職。

對索額圖辭任時的褒獎,康熙或許隻是在麵子上說說,未必全是真心話。如康熙四十二年(1703)五月索額圖被拘禁時,康熙就換了另一種說辭,說索額圖實因“貪惡”而被革退大學士之職。之後數年中,康熙對索額圖印象不佳,並對其罷閣三年後再加懲創。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三月,康熙在議政王大臣會議上曆數索額圖兄弟的種種不端行為,其中指出:

“心裕素行懶惰,屢次空班,朕交與伊親兄索額圖議處,乃止議罰俸一年;又法保係懶惰革職、隨旗行走之人,並不思效力贖罪,在外校射為樂,索額圖亦不教訓;且索額圖巨富,通國莫及,朕以其驕縱,時加戒飭,並不悛改。在朝諸大臣,無不懼之者。索額圖、心裕、法保、科爾琨,著嚴加議處具奏。”

索尼一生共六子,長子噶布喇(即康熙元後赫舍裏之父)當時已經去世,次子噶喇珠(早殤),索額圖為第三子,其下為科爾琨(又作柯爾坤)、心裕、法保三人。這三人中,心裕承襲父爵一等伯並擔任鑾儀使,但這位公子哥兒一向懶惰,屢次曠職。康熙將他交給索額圖議處,後者卻庇護其弟而隻罰俸一年。法保承襲父爵一等公並任內大臣,後因懶惰而被革職。但被革職後的法保仍舊我行我素,每日以出遊校射為樂。四弟科爾琨雖然並未提及其劣跡,但想必也好不到哪裏去。

然而,作為長兄的索額圖,卻對這三位弟弟不加管教,難免有玷汙家門之虞。更可凜然的是,康熙直指索額圖“巨富”“驕縱而不悛改”,諸大臣皆畏之。由此可見,索額圖的罪過比他的三個弟弟還要大得多。

經議政王大臣討論後,索額圖所任議政大臣、太子太傅、內大臣均被革去,僅留佐領一職;心裕被革去鑾儀使與佐領之職,留一等伯爵,罰俸一年;法保被革去太子太保與一等公爵,不準承襲;科爾琨被鞭一百,不準折贖。這次的嚴厲處罰,堪稱索額圖從宦以來的低光時刻,同時也令其家族遭受重創。

當然,索額圖畢竟是後族貴戚,康熙也不想對他痛下殺手、斬盡殺絕。三年後,索額圖再度複出擔任領侍衛內大臣,重新回到朝野之中。之所以如此,康熙主要有兩方麵考慮,其一是在索額圖被罷斥後,明珠一黨的勢力上升;其二是索額圖畢竟是太子胤礽的叔外祖,沒有索額圖的扶持,太子的地位也會受到影響。

雅克薩之戰後,索額圖於康熙二十七年(1688)率領使團前往色冷格同沙俄代表進行邊境談判。經過相當的波折與外交折衝後,雙方於次年簽訂《尼布楚條約》,索額圖也算比較圓滿地完成了這次的任務。

之後,索額圖又三次扈從康熙出征噶爾丹(明珠亦在軍中參與軍機),但總體而言,索額圖的表現並不出色。尤其在康熙三十五年(1696)第二次親征中,因西路軍為風雪所阻,不能如期與中路軍會師,索額圖等擔心中路軍突前招致危險而奏請回鑾,以令中路軍脫身而隻留費揚古西路軍單獨迎戰。對此,康熙十分激憤,其怒斥索額圖等人:

“朕秣馬厲兵,整軍運餉,務期剿滅噶爾丹而還。爾大臣俱係情願效力、告請從軍之人,乃不奮勇前往,逡巡退後,朕必誅之!不知索額圖、伊桑阿等視朕為何如人?!今朕軍失約即還,則西路之兵不可問矣!還至京城,何以昭告天地、宗廟、社稷乎?”

說到激憤處,康熙甚至淚流滿麵。索額圖等人聽後,慌忙免冠叩首:“臣等怯懦妄奏,死無地矣!”

在費揚古的指揮下,西路軍最終取得了“昭莫多大捷”,噶爾丹僅以身免。次年三月,噶爾丹敗死於科布多。在為眾臣敘功時,索額圖得以恢複原級。

然而,從平三藩到平噶爾丹的一係列表現中,康熙也看出,索額圖往往在關鍵時刻就表現懦弱。尤其這次遭到康熙的申斥後,索額圖自覺無顏事君,後於康熙四十年(1701)九月借口年老而乞休,其弟心裕代為領侍衛內大臣。

受到康熙的懲罰後,索額圖心有怨言在所難免。更何況,索額圖好歹是做過大官的人,真讓他退下來,他也是心有不甘,太過寂寞。於是乎,被皇帝冷落的索額圖又把寶押在了太子胤礽身上,企圖東山再起。

所謂太子,就是儲君,如無意外,就是未來的皇帝。曆朝曆代,一些人為了將來的榮華富貴而提前押寶,新君即位前就明裏暗裏地主動靠攏並逢迎太子。這種做法固然不失遠見,但其實也蘊含了極大的政治風險。

要知道,太子是太子,皇帝是皇帝,太子雖然是皇帝的親生兒子,但太子勢力一旦養成,同樣會對老皇帝有威脅。而老皇帝威勢尚在時,一言即可廢黜太子。那些太子黨也就白白地做了犧牲品,弄不好就得人頭落地。

太子胤礽是由康熙親自教養長大的,也是所有皇子中最得到重視的。據記載,早年的胤礽表現卓異,很是給康熙爭氣。但到了後來,或許是他的地位高崇所致,或許是精神狀態出了問題,總之他對周邊事物漠不關心,對諸兄弟缺仁少愛,對父皇也是淡無忠愛之心。

康熙親征噶爾丹時,太子胤礽留守京城,其間荒忽政事,令康熙十分不滿。事後,康熙曾表示:“朕出師寧夏後,皇太子聽信匪人之言,素行遂變,自此朕心眷愛稍衰,置數人於法,因此外人竊議皇太子不孝,所行不善,遂自此始。”

太子失寵,索額圖被冷落,兩人情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太子的恩寵與否,不僅關乎索額圖的個人命運,而且也寄托了整個家族的未來期望。在此期間,索額圖與太子越走越近,背後難免有些小動作而為康熙覺察。

康熙四十一年(1702)十月,康熙南巡時帶上了幾位皇子,其中就有太子胤礽。行至德州時,胤礽突然發病,康熙不得不中斷行程,並召索額圖自京師來德州照料胤礽。停留數日後,胤礽病勢未減,康熙隻得先行回京,而留胤礽在德州繼續調養。一個多月後,索額圖才與胤礽返回京城。

僅僅過了半年時間,索額圖即遭到滅頂之災。康熙四十二年(1703)五月十九日,康熙命將索額圖交宗人府拘禁,並令領侍衛內大臣、和碩額駙尚之隆等傳上諭:

“觀索額圖並無退悔之意,背後怨尤,議論國事。伊之黨類,朕皆訪知。……索額圖施威恐嚇,舉國之人盡懼索額圖乎?亦有不懼者。即今索額圖家人已將伊告發,索額圖能殺害乎?……伊等之黨俱屬利口愚昧無知之徒,被伊等恐嚇遂極畏懼,果至可殺之時,索額圖能殺人或被人殺俱未可料。雖口稱殺人,被殺者誰乎?”

“至索額圖之黨,漢官亦多。朕若盡指出,俱至滅族。朕不嗜殺人,嗣後爾等若與索額圖絕交,將所行之事舉出尚可,不然被索額圖株連,必如噶禇哈、阿思哈被滅族之禍。索額圖之黨阿米達、額庫禮、溫待、麻爾圖、佟寶、邵甘之同祖子孫在部院者,俱查明革退。”

最後,康熙還特別警告諸行走大臣與眾侍衛,“爾等若在索額圖處行走,必被索額圖連累致死”。數日後,見索額圖仍無悔罪之意,康熙再派近禦侍衛海青、乾清門侍衛武格及馬武傳諭索額圖:

“爾家人告爾之事,留內三年,朕有寬爾之意,爾並無退悔之意,背後仍怨尤,議論國事,結黨妄行。爾背後怨尤之言,不可宣說,爾心內甚明。舉國俱係受朕深恩之人,若受恩者半,不受恩者半,即俱從爾矣。”

“去年皇太子在德州住時,爾乘馬至皇太子中門方下,即此是爾應死處。爾自視為何等人,此處問公福善即知。爾任大學士時因貪惡革退,後朕複起用,爾並不思念朕恩。即如養犬,尚知主恩,若爾者極力加恩亦屬無益。朕差人搜與爾行走之江潢家,得書字甚多。朕亦欲差人到爾家搜看,但被爾連累之人甚多,舉國俱不得安,所以中止。朕若不先發,爾必先之,朕亦熟思之矣。朕將爾行事指出一端,就可在此正法。尚念爾原係大臣,朕心不忍。但著爾閑住,又恐結黨生事、背後怨尤議論。著交宗人府,與根度一處拘禁,不可疏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