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煌煌樓宇,巍巍宮闕之中,玄衣帝王端坐龍位,手中朱筆如飛,正在批閱奏折。

批閱完一遝奏折之後,內侍恭敬上前,向帝王奉上一方錦匣。他的腰彎得那麼低,頭仿佛要垂到地上。

內侍將錦匣置於龍案上,隨即做了一個微不可察的手勢。

隨著他的手落下,宮殿內所有侍從和婢女整齊有序地退出殿內,偌大的宮殿轉眼間隻剩下皇帝一人。

皇帝用匕首削去錦匣上的秘製火漆,緩緩打開匣子。

皇帝從錦匣中取出一遝薄如蟬翼的密折,在案上一一展開。密折上的文字奇形怪狀,仿佛某種密語。

皇帝提起細一號的朱筆,在第一張密折上畫了個紅圈,然後隨手將那張密折丟在一邊。

皇帝展開第二張紙,英挺的眉宇微微一動,隨即,提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叉。

落下這兩筆的時候,皇帝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森冷的殺意卻在眼底一閃而逝。

無需任何話語,所有人都知道,第二張密折上提到的人,已經在皇帝心裏死了。

皇帝剛剛展開第三張奏折,忽聽宮門外內侍驚呼:“公主,您不能進去!”

皇帝手上的動作一頓,隨手扯過幾張奏折,將密折蓋上。

與此同時,一道纖細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進大殿,還不等皇帝看清她的臉,來者便撲倒在地,泣嚎道:“父皇,您要為兒臣做主啊!”

來人正是皇帝的長女,帝國的長公主。隻是此刻,她絲毫沒有公主的體麵和風度,跪趴在地上抽泣不止:“父皇!”

皇帝捏了捏眉心,這是他不耐煩的標誌:“平昭,你又怎麼了?”

平昭公主抬起頭,露出一張淚痕斑駁的臉,“父皇,駙馬無禮,藐視皇威!”

皇帝的目光倏然銳利起來:“駙馬做了什麼?”

“平昭不敢隱瞞。”平昭公主抽抽搭搭道:“駙馬因嫌兒臣、不能生育,便在府內蓄養數十歌伎,荒唐無度。兒臣本不想拿此等齷齪事煩擾父皇,隻是駙馬昨夜醉酒後,竟在醉中說、說……”

皇帝站了起來,聲音讓人聽不出喜怒:“說什麼?”

平昭公主啜泣道:“蟲兒應聲犬離籬,寒鴉棲在鳳凰枝!”

“放肆!”

皇帝大手一掃,將龍案上的所有東西拂落在地!

帝王之怒,雷霆萬鈞。平昭公主再也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恐懼,唯有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而已。她的身軀一抖一抖的,恨不能鑽進地麵。看起來像個十足十的可憐蟲。

皇帝一抬手,幾道鬼魅般的影子從暗處浮現。

“將宮門外打掃幹淨。”皇帝淡淡道。

平昭公主仍伏在地上,皇帝走下龍位,行至她身邊,將她緩緩扶起。

平昭公主瑟縮著,不敢直視自己的父親。

皇帝伸出一隻手,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珠,溫和道:“思兒。”

平昭公主抖得更厲害了。

“思兒。”皇帝沒有在意她表現出的恐懼,繼續道:“別怕,朕是你的父親,在父親麵前,有什麼可怕的呢?”

在這對父女的腳下,一道暗紅的陰影緩緩逼近他們的腳尖。平昭公主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從宮門外流進大殿內的血。血水融成的河流向殿內蔓延,即將沾到平昭公主的鞋子。

平昭公主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忍不住想向旁邊閃躲。

皇帝牢牢地按住了她,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蘊含著可怖的力量,讓平昭公主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皇帝溫聲道:“思兒,這是父親教你的第一課。如果來人不是你,而是你的任何兄弟姐妹的話,那麼他們現在,同樣會在你腳下。”

平昭公主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膝蓋一軟,下意識地想要下跪。

“欸,欸。”皇帝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別怕,孩子。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皇帝的語氣滿懷溫情,那雙眼睛卻毫無溫度。

漠然的鷹眼對上朦朧的淚眼,後者的輪廓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

平昭公主顫抖道:“皇弟皇妹們……和兒臣哪裏不一樣?”

皇帝的聲音春風化雨:“你是你母親的孩子。”

“c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