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妃聽得齊姝的話,卻是冷笑起來:“誅魏嚴九族?若是能誅,十七年前太幹宮就不會血洗長階了。”
太幹宮是歷代帝王的寢宮。
齊姝一雙媚眼倏地睜大:“魏嚴逼宮造反過?”
她手腳一陣陣發涼:“那父皇……也不是病逝的?”
安太妃卻不再答話,雙手合十跪在了觀音像前,隻道:“什麼都別問,也什麼都別再去查,哀家當年就是繄閉宮門,什麼都不管不問,才成了四妃裏唯一活到了今天的。”
大抵是皇室的驕傲作祟,齊姝忍不住冷聲質問:“魏嚴欺我皇家至此,就算皇弟不堪大用,但如今朝野上下都傳聞,承德太子長兄尚有後人在這世間,若聯合李家、手握重兵的武安侯,再加上外祖父他們,我不信扳不倒一個魏嚴!”
安太妃掀開眼皮:“你以為當年賈貴太妃娘家勢弱了?她賈敏半老徐娘還能寵冠後宮,仗的不就是娘家的勢,十六皇子甚至欲和太子爭位。可最終又如何,你往朝堂上數下去,看滿朝還能不能數出一個五品以上姓賈的官。”
齊姝隻覺脊背陣陣發寒,她顫聲問:“魏嚴既隻手遮天到了這地步,為何……還要扶持皇弟登基?”
她眼神變了變:“莫非皇弟他……”
安太妃打斷她的話:“莫要胡猜。魏嚴就是一條瘋狗,誰知道他在謀劃什麼,哀家就你一個女兒,別去招惹朝堂上的是是非非,咱們娘倆和安家,總能相安無事的。”
齊姝卻看著安太妃道:“母妃,你是不是知道當年同魏嚴私通的後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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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幹宮。
齊昇看著跪在臺階下方瑟瑟發抖的宮女,坐於龍椅上單手支著下顎,興味開口:“來冷宮見你的那人,都問了你些什麼?”
宮女蓬頭垢麵,髒汙的宮女服飾上還有大片大片的血跡,顯然是帶來之前就已在內監們手上受過了刑,此刻也不敢裝瘋了。
她看著上方一身龍袍的帝王,渾身抖若篩糠:“沒……沒問奴婢什麼,就是看奴婢可憐,施舍了奴婢幾頓吃的……”
齊昇冷笑:“你這十幾年在冷宮,不都瘋瘋癲癲的麼,怎麼這會兒又不瘋了?”
宮女抖得更厲害,連話都不知如何再回了。
齊昇身邊的總管太監當即就狠顏厲色道:“你這賤婢,膽敢再欺君罔上一句,即刻推出午門斬首!”
宮女嚇得臉都白了,顫聲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奴婢此舉,是……是為了自保。”
她一麵發抖一麵哭:“當年賈貴太妃宮中伺候的宮人,全都死了,奴婢是在那之前犯了錯,被賈貴太妃罰去了浣衣局,這才逃過一劫。怕被人查到奴婢是賈貴太妃宮中唯一的活口,不得已裝瘋去了冷宮自生自滅。”
她說得懇切,齊昇卻跟沒手腳一般,把自個兒整個都窩進了龍椅裏,似對她招供的那些並不上心,對總管太監道:“堵嘴,再用一套刑。”
宮女嚇得連連叩首,哭著求饒道:“陛下,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啊!唔……”
她沒能再繼續求饒,很快便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太監堵了嘴,按住手腳。
在這太幹宮裏,怕髒了地,太監們也不敢用大刑,便取了針,往宮女指甲縫裏刺進去。
十指連心之痛,當真隻有切身經歷過的才知曉。
在宮裏,這套刑罰,有時候比打板子還有用些。
剛紮入第一枚針,宮女便已疼得渾身抽搐了,死命地在地上掙,奈何被幾個太監抓住手臂,用膝蓋抵著腿腳和後背,摁得死死的,所有的慘叫聲也被一團棉布盡數堵在了喉間,但宮女痛得咬破齒關,口中流出的血將她堵在嘴裏的布巾都染紅了一片。
齊昇沒喊停,太監們便又刺入了第二根,第三根……
紮到最後,宮女都已沒力氣了,整個人癱在地上,疼出的冷汗浸淥了頭發和破敗的單薄宮衣,嵌入鋼針的十指擱在身側,滴在地上的隻有星星點點的幾小灘血跡,宮女卻幾乎已痛到了失去知覺,嘴唇白得和臉一個色,指尖因肌肉和經絡的牽連,還在發抖。
總管太監諂媚向齊昇道:“陛下,用完刑了。”
齊旻旁觀了整場刑法,比起之前的意興闌珊,此刻心情似乎才好了許多,“現在回答朕,你為何在冷宮裝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