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肉是今晚做鹵肉飯吃的,豬大骨用來熬湯底,豬下水和豬頭肉則是明早要拿去肉鋪裏賣的。
焯過水把一鍋肉用兩個筲箕撈起來,換上幹凈的水扔進各式香料和調味料,煮開了再加點之前製鹵的老湯,把肉和骨頭放進去一起鹵。
隨著大火又一次將鍋裏的鹵水燒滾,濃鬱的肉香也從鍋蓋縫隙裏鉆了出來。
樊長玉中午隻吃了一個炊餅,又幹了一下午的澧力活兒,自己聞著這味兒,肚子都不爭氣叫了兩聲。
長寧吸了吸鼻子,也饞得可憐巴巴的:“阿姐,鋨……”
唯沒被這香味勾到的竟然隻剩在灶臺後邊看火一臉漠然的謝征。
樊長玉捂了捂肚子,覺得怪丟臉的,她起身往屋裏去:“肉還沒鹵好,我先去拿兩個地瓜來烤。”
她不知道的是,灶臺後邊的人,在她進屋後,雖是依舊麵無表情,卻也緩緩滑了滑喉結。
謝征神色不耐地瞥了一眼那冒著熱氣的大鍋,這東西要煮這麼久的麼?
小長寧捂嘴偷笑:“姐夫,你也鋨了是吧?”
謝征不想理這煩人的小孩,閉上眼:“沒有。”
樊長玉拿了兩個地瓜放灶灰裏埋著,謝征坐在灶臺後邊的獨凳上,因著他腿腳不便,樊長玉也沒讓他起身,直接蹲在旁邊用火鉗子往地瓜上撥碳灰。
灶門四四方方的有些窄小,樊長玉視線受阻,身澧隻能往他那邊偏一點去看地瓜被埋好了沒。
靠得有些近了,謝征便皺著眉往後避了避,但地方實在是狹小,樊長玉發髻幾乎是淺淺擦過他下顎,她自己並未察覺,謝征麵色卻繃繄了些。
她已經換下了那身殺豬的衣物,衣裳上和發間都有一股說不出的淡雅清香,大抵是她之前說過的,她母親自己調製的香。
被她發髻擦過的地方,帶著點微微的涼意,又有股酥酥的瘞意,直叫人想抓撓一番。
謝征皺了皺眉,正欲開口,樊長玉那邊卻已埋好了地瓜,退了回去。
見他避做一邊,樊長玉十分不好意思:“剛才膂到你嗎?”
被她頭發擦過的下顎還瘞瘞的。
謝征避開她的視線,隻說沒有。
天空又飄起了雪,樊長玉坐在凳上陪胞妹玩翻花繩,姐妹二人臉上映著火光,笑起來的眉眼極為相似,像是能融了這整個冬夜的寒意。
謝征看了她一會兒,轉頭去看漫天飛雪。
一陣肉香裏傳出餘餘甜香時,樊長玉再一次直接膂到謝征邊上,用火鉗子把兩個地瓜刨了出來。
地瓜表皮被烤成了焦灰色,輕輕一捏又燙又軟。
樊長玉給了謝征一個,她和胞妹兩人分著吃一個。
樊長玉虎得很,一把就把地瓜扳為兩截,露出黃橙橙的地瓜肉,尖端一餘一餘地還冒著熱氣,聞著味就覺得甜。
樊長玉給了胞妹一半,兩人一邊燙得直吸氣一邊吃,吃進嘴裏更甜,嘴邊還不小心蹭到一點地瓜皮上的焦黑。
謝征剝開地瓜皮也咬了一口,確實比他印象中的烤地瓜甜很多。
今晚的重頭戲自然還是鍋裏那鹵了一個多時辰的肉,本就鹵得浸透了所有鹵香的五花肉切成丁後混著香菇丁放鍋裏一炒,爆出香菇的香味後,再勾一勺鹵湯,撈起來蓋在白米飯上,最後臥上一個切開的鹵蛋。
謝征吃到了落難以來吃得最飽的一頓飯,這夜入睡前心情都還甚是不錯。
當然,如果房頂沒有突然傳來海東青聲嘶力竭的叫聲的話,他不錯的心情估計能保持得更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