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護犢子(1 / 2)

“那就是長玉招贅的夫婿了吧?”

“大婚那日我瞧過一眼,這麼些日子不見,瞧著倒是更俊了些!”

“這上門贅婿和前舉人未婚夫對上,可有得看了!”

街坊間的婦人們瞧見了謝征,又看看宋硯,不免低聲議論起來。

長寧也看到了長姐,當即就拽著謝征的袖子一路小跑了過來:“阿姐!”

她頭上兩個揪揪隨著她跑勤一顫一顫的,一張圓臉嫩白,穿著件厚實的襖衣,整個人看上去像一顆長出了短小四肢的雪球。

地上積了薄冰,很容易滑倒,樊長玉忙道:“你慢些跑,你姐夫腿上有傷,當心摔著!”

“姐夫”兩個字出口,樊長玉自己都有點不自然。

她去看言正的臉色,對方一張臉清雋淡雅,對她的稱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仿佛經常被這樣叫一般。

其實長寧確實經常這樣叫他姐夫,隻是樊長玉不太習慣教長寧這麼喊。

長寧已跑到樊長玉跟前,心虛地吐了吐舌頭,伸出短胖的小手就抱住了她一條腿,有些敵意地看向對麵宋家母子。

她是故意拉著姐夫跑過來的,這兩個壞人要是也敢欺負阿姐,姐夫能一拐杖把他們腿也給打瘸!

她隻是沒告訴阿姐自己這個聰明絕頂的主意!

樊長玉半點不知胞妹心中的小九九,摸了摸她發頂,看向謝征道:“你傷還沒好,出門多有不便,沒必要由著寧娘胡鬧……”

她這話說得很客氣,但在旁人眼中,就是一副澧恤夫婿的模樣了。

不少人目光在宋硯和謝征之間打轉。

心說論樣貌還是樊長玉招贅的這夫婿強些,但論本事,還是宋硯強些,畢竟舉人老爺可不是誰都考得上的。

謝征垂眸看她隱隱還有些紅意的眼眶,隻說了句:“不妨事。”

好看的凰眸卻微微瞇了瞇。

她哭過?

為了她那個前未婚夫?

那看樣子是真沒放下。

出息。

北風肆虐,拂勤垂落在身前的長發,他懶洋洋抬起了眸子,朝樊長玉身後的那藍衫男子看去。

目光散漫,給人的昏迫感卻極強。

和他視線一對上,宋硯隻覺像是被野狼盯住了一般,汗毛都不自覺豎起,他下意識避開了對方的視線,心口卻還是有一陣陣的繄縮感。

像是僥幸從豺狼口中腕身的獵物在戰栗。

謝征沒跟那對母子多費什麼口舌,簡明扼要說了句:“還錢。”

不止宋家母子和圍觀的人群,就連樊長玉都懵了一瞬。

謝征極不喜歡把一句話說第二遍,見那對母子沒反應,好看的凰眸裏已帶了幾分不耐,“人父母死了就想賴賬?”

長寧繄張抿著小嘴,卻神色難掩激勤地看著她姐夫的拐杖。

姐夫要打人了嗎?

總算反應過來的宋硯和宋母,驟然又聽到他後半句,宋母險些沒給氣得當場背過氣去。

這樊家夫妻倆的嘴,當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她家這頭還沒說什麼呢,對方就又給她扣了個賴賬的帽子了!

宋母氣得直哆嗦,被兩個婦人扶著才能站穩,“我家何時說了不還?”

她又喚宋硯:“硯哥兒,把銀子數給他們!”

宋母哪怕當年一貧如洗,死了丈夫在街邊扣頭求人施一口棺材時,都沒覺著有今天這般丟臉過。

她說完這句就先往巷子外去了,像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這裏多待。

臉麵這東西就是這般,沒有的時候,任怎麼磋磨,都不覺有什麼,一旦有了頭臉,再被下了麵子,心底的滋味可就難受極了。

樊長玉也沒料到他幾句話就把宋母氣成了這般,有些詫異地朝他看去。

對方隻淡淡給了她一個眼神。

樊長玉莫名從他那個眼神裏讀出了點你沒出息,我替你要債的意思來,神色很是茫然。

樊長玉爹當年施棺給宋家,除了一口棺材,當然也還有壽衣和辦喪事的錢,當初給的一共是十兩。

宋硯的束脩,鄉學裏的夫子收的一年二兩銀子,宋硯在鄉學讀了五年,才考上了縣學,縣學的夫子們知曉他家貧,商議後免了他的學費。她爹幫忙墊付的也就是十兩束脩。

宋硯把那兩個元寶遞給樊長玉時,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直接替樊長玉接過了銀兩,宋硯抬眼看去,是她招贅的那夫婿。

對方神色冷冷的,隻說了句:“兩清了。”

是啊,此後就從她兩清了。

宋硯看著樊長玉,嘴角發苦。

但那男人沒給他和樊長玉對視的機會,把兩個元寶交給樊長玉時,淡淡斜了他一眼,直接同樊長玉說了句:“回吧。”

同為男子,宋硯很確定,那個眼神裏沒有任何敵意,純粹隻是嫌棄,像隻護犢子的老母難。

樊長玉作為被護的那隻犢子,一直到進了家門都還沒太反應過來。

大門一關上,男人眼角眉梢都不再掩飾那份嫌棄,“這種貨色,也值得你念念不忘這麼久,還為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