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進來的小女娃生的很是可愛,烏溜溜的眼睛像兩顆黑葡萄,那眉眼之間與周澤峰頗有幾分相像。那小女娃一頭撲進了周澤峰的懷裏。周澤峰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裏,麵上笑容滿是慈愛。
跟在後麵的男孩則很是有禮的向著周澤峰行禮喊道:“爹爹。”
我的心裏咯噔一聲,蕭湘在橋頭等了十年,日日望著,盼著又怕著,但他卻已經成親了,而且這孩子的年紀不小了。看了眼男孩我的心裏生出了一絲疑慮。
周澤峰的小女兒說起話來又甜又脆,很是招人喜歡:“爹爹,巧兒想您了,過來看看您。”
周澤峰滿臉笑容:“巧兒真乖,爹爹也想著你呢。”
少年道:“父親,巧兒吵著要來鋪子裏玩,所以財叔便帶著我們過來了。”
周澤峰點頭道:“也好,靖兒你帶著妹妹先玩一會,我正與客人說話,待會你們再過來。”
叫靖兒的男孩點頭帶了妹妹出去,周澤峰看著一對兒女,眼中滿是愛憐。見兩個孩子在家丁的看護下走進了後院,才轉會身向我道:“抱歉抱歉,讓姑娘見笑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這一雙兒女著實可愛,都是周老板膝下?”
周澤峰點點頭:“是啊,為人父母後最大的快樂,便是看到這一雙兒女高高興興的,見到他們什麼煩惱也都沒有了。”
我撐著笑容問道:“這孩子著實可愛,看著該有八九歲了吧。”
周澤峰道:“不止了,大兒子今年已經十一歲了,女兒還小才五歲。”
十一歲!十一歲!蕭湘在橋頭苦受了十年,這澤峰的大兒子卻已經十一歲了,也就是說,在他搬離故鄉之後便成親了,就在蕭湘為了他思慮成疾,魂歸地府的時候,正是他喜得麟兒之時。我的耳邊轟轟的響。
周澤峰恍然道:“姑娘見諒,剛才姑娘所說的口信是什麼?”
若是從此,隻怕此時我沒有去大罵周澤峰一通,也會冷嘲熱諷一番,但此刻,我心裏麵滿滿的都是憂慮。
“蕭湘……她,隻是一直很惦念你,讓我代她來探望,希望你平安順遂。”
周澤峰尷尬的笑了笑,“蕭湘自幼便是個心思單純,心底善良的女子,是我年少時的最要好玩伴。後來我離開了家鄉,便也再沒有了她的消息,不知她如今如何了,想來也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吧。”
我心頭發苦,這樣的一個男人,要我如何告訴蕭湘。你心心念念日日夜夜相思,苦受承諾十年,甚至為了他耗盡了自己的男子,早已經娶妻生子,與他人兩情相悅舉案齊眉了。
周澤峰,轉過頭望著窗外,眼神忽然變得深沉而悠遠,“我搬到此地之後,與他遠隔千裏,日子久了,便什麼都淡了。”
我咬了咬牙,因為離得遠,他心裏便斷了念頭,與別的人結成了夫妻,但蕭湘便是已經魂歸地府,卻依舊心心念的想著與他的山盟海誓,在奈何橋頭苦苦的等待。
周澤峰終於收回了思緒,歎了口氣,很是唏噓的樣子。我著實聽不下去了,站起身來便要告辭。
周澤峰很是客氣的與我告別,送我出來的時候,卻似乎想起了什麼,口氣很是隨意的向我問道:“蕭湘現在如何了,不知道她嫁了個什麼樣的人。”
我側目看著他,也許是因為我心中強壓著的心思,所以目光淩厲了些。我看到周澤峰向後微微一退。
“當年裏與家人搬離舊居,蕭湘對你日夜思念,鬱鬱寡歡,終於抑鬱成疾,在你離開之後三年便以病故,到如今已經整整十年。”
說完我轉身而去,不想更不願回頭再看這周澤峰。
或者說我有些怕……說不清,莫名的害怕。
現在想來,大概當年我是知道自己在怕什麼的,隻是我不願意承認,更不願意相信。所以之後才讓這一場心劫更加的猛烈。
從綢緞莊出來之後,我沒有回綢緞莊,在街上轉了很久,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來來往往,各自忙碌。我的心裏亂糟糟的,想了整整一個下午卻也並沒想出什麼結果。在城門快要關閉的時候才出城回到竹舍。
一進竹舍,我忽然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好像格外的安靜,院子裏也沒看到洛蒼的身影。我走進屋裏,和早晨走的時候一樣,甚至連我隨手放在桌上的茶杯都還在桌上。
我走到洛蒼的房門口,輕輕推開一條門縫,洛蒼還在屋裏躺著,自是都和早上的差不多,背向外。我心一緊,敲了敲房門,洛蒼似乎動了一下,卻沒有回應。
我又敲了敲門,喊了一聲:“洛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