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冰見《碧落》之碑,數日不去;歐陽詢愛索靖之跡,下馬坐觀。二公之於慕古,可謂勤已。抑豈以摹畫之工而真宰不宣耶!
詩必相題,猥瑣、尖新、淫褻等題,可無作也。詩必相韻,故拈險俗生澀之韻及限韻步韻,可無作也。
謝茂秦雲:“白樂天正而不奇,李長吉奇而不正。”直囈語耳。
何元朗最喜白太傅,稱其“不事雕飾,直寫性情”,不知此政詩格所由卑也。
又稱白《琵琶行》、元《連昌宮詞》為古今長歌第一,殆見淺耳。
杜詩“苔臥綠沈槍”,柴虎臣詩“綠沈終日臥蒼苔”,亦是指槍。或雲楊用修嚐辯綠沈是色,非物名,不可單用,非也。古人名物,多舉色像形。《詩》稱“茹蘧”,不嫌是草。大黃大白,弓杯自見。《漢書》雲:“取青紫如拾芥耳。”又雲:“紆青拖紫。”後漢《樊君碑》:“龜艾追贈。”艾所以染綬。謝詩“交交止栩黃,呦呦食蘋鹿。”ゼ詞之家,類多裁綴。聊舉數端,知楊說之未足拘耳。
《滄浪吟卷》雲“發端忌作舉止”,貴高渾也;“收拾貴在出場”,須超遠也。
王昌齡集雲:“王維詩天子,杜甫詩宰相。”宋嚴羽《吟卷》雲:“論詩以李、杜為準,挾天子以令諸侯也。”然此等論,必自開元以後作者,方當受其折使之耳。
初唐用古句,盈川“少別比千年”,正字“丘陵徒自出”,間增一字,便與古意迥別,造入工,不嫌成構。然《白?ァ貳俺觥弊值倍鏈擔繳斷輪礎埃穸磷魅膁!敝行恕岸療繳用朗斃率行四輟埃嵌寥ド?
”中聖“讀去聲,而太白”醉月頻中聖“,是讀平聲。《左傳》”華不注“,”不“字讀付,如《棠棣》”鄂不кк“。”不“字言此山孤秀如華付之注於水,見虞摯《畿服經》。而李於鱗律詩以”華不注“對”醫無閭“,絕句我自能憐華不注”,俱讀入聲。律之審音家,諸公未免不識字之誚。
芮挺章雲:“道苟可得,不棄於廝養;事非理,何貴於膏梁!”殷雲:“名不副實,才不合道,縱權壓梁、竇,吾無取焉。”釋皎然雲:“無爵命有幽芳可采者,拔出於九泉之中,使與兩漢諸公並列。”古人是非登降,不苟如此。
若於鱗《詩刪》,不寬元美而蔽茂秦,足稱雅正,可以觀德。近則家擅珠璧,裂皆爭先,亦有予愛奪憎,好丹非素,風雅之役,兵戎劇焉。嗚呼!作者自難,選亦詎易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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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漢、唐文格之別,故《反騷》意同《逐貧》,亦為考亭所掊。何索解不易,子?嗖恍乙?
陳無己《寄外舅郭大夫》:“巴蜀通歸使,妻孥且舊居。深知報消息,不忍問何如。身健何妨遠,情親未肯疏。功名欺老病,淚盡數行書。”趙章泉謂“中二聯虛字多而無餘味,若取前後為絕句,當不減盛唐。”予謂“欺”字露筋,亦非盛唐。
學詩如學書,必先求其似,然後求其不必似,乃得。
唐人文多似詩,不害為佳;退之多以文法為詩,則傖父矣。六朝人序記多似賦,不害為佳;子瞻多以序記法為賦,則委爾矣。
詩不專貴用事而不害乎用事,所謂太虛不拒萬有,真空不離色相也。詩貴自然而又不害乎錘鍛,所謂良金不憚單冶,美玉不嫌雕琢也。
詩者,溫柔敦厚之善物也。故美多顯頌,刺多微文,涕泣關弓,情非獲已。
然亦每相遷避,語不署名。至若亂國迷民,如“太師”、“皇父”之屬,方直斥不諱。斯蓋情同痛哭,事類彈文,君父攸關,斷難曲筆矣。而《詩》猶曰:“伊誰雲從,惟暴之雲。”又曰:“凡百君子,敬而聽之。”其辭之不為迫遽,蓋如斯也。後之君子,喜招人過,每相摭拾以資輸寫。夫朋友之道,本以義合者也,小瑕宜合好而掩惡,大過宜忠告而喜道,至不獲已,則徐引而退耳。今乃小垢宿愆,動見抵,深辭巧詆,務盈篇牘,不彼恤,蘄竭我才。約而數之,戾十有七。古人所糾,必務其大,乃有義不係於君親,事不交乎邦國,可以略置忘言,而得已不已。其戾一也。人非齊聖,孰無過端,閭巷之人,政複多レ,徒以交罕載筆,無與錄之耳。屬為文士,宜有同聲,而小露<疒隻>瑕,輒被鉛槧,文章所播,疾於置郵。於是帷牆既隱而郡邑交談,夙昔可磨而千古莫洗,是則君子之有朋,不如閭巷之無友。其戾二也。偶爾寄托,聯複鋪張,盈盈非蕩,生見嗬於拾遺;《封禪》非諛,死受嗤於和靖。原厥初情,未如所刺,吹索之後,方將見瑕。
其戾三也。又若愆歸往昔,德已更新,咒逝水以求迥,吹宿灰而成焰,將令日月一蝕,永絕還輝,使夫人而君子則非以諱賢,使夫人而小人則重之放棄。其戾四也。又或生有密交,死無血胤,賴子一瞑,托我千秋,爾乃未闡幽光,更搜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