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說:“我要的便是徐家自己沒法在那邊周轉出手那批貨,才不會出岔子。”
周夫人知道她是怕徐家看到坪洲是個拿著貨就能錢生錢的地兒,不顧道義將她要的東西自行賣了去,可她所憂慮的,也並非小事。
她剛想繼續說話,便聽溫瑜道:“普通商賈吃不下這批貨,由官府接手卻不是難事。”
周夫人一怔,轉憂為喜,輕拍了下自己額頭:“瞧我,真是鑽死胡同裏去了,怎就把翁主當普通商賈去想了呢!”
普通商賈怕壓貨在手上,地方官府可不會。
坪洲接壤南陳,那等要地,自是有長廉王心腹守在那裏的。
溫瑜這是靠著一半的本錢,不出任何人力,就往自己手上囤了少說也能翻兩倍錢財的貨。
二人又說了些其他的,周夫人離開時道:“翁主要走了,可同那義士母子道個別?”
溫瑜掠過護衛名單的視線微頓,說:“自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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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她敲開了蕭蕙娘母子住的西廂院門。
蕭蕙娘前來開門,見到是溫瑜,很是欣喜,忙邀她進門去坐,念叨道:“你到了州牧夫人跟前做事,我怕你忙得緊,都沒好過去看你。”
她端詳溫瑜幾l許,說:“瞧著像是瘦了,可是近日太勞累了些?”
溫瑜笑答:“沒有的事,周夫人寬厚,待我極好。”
蕭蕙娘拉著她坐下說:“州牧夫人菩薩心腸,我日日都替她們一家祈福。”
溫瑜笑道:“您有心了。”
她將拿在手上的東西遞過去:“夫人仁善,知我掛念家中父母,已允我去尋他們了,我今日過來,是想同大娘您道別的。”
蕭蕙娘張了張嘴,很是不舍地說:“這般快啊……”
溫瑜垂眸道
() :“父母在,不遠遊。我失蹤這般久,他們已不知憂心成了何樣,不敢再叫他們等了。”
蕭蕙娘有些悵然地道:“也是……”
她看向溫瑜遞來的東西,發現還有張地契在裏邊,大驚失色:“你拿這些與我做什麼?”
溫瑜道:“大娘您當日的收留之恩,阿魚無以為報,隻能留些俗物與您了。這鋪子是我用繡扇麵的工錢和夫人給的賞錢盤下的,您可用這鋪子做些小本生意,若是沒那個精力搭理,佃出去也是行的。”
蕭蕙娘連忙推拒:“這怎使得,你快拿回去,你一女兒家孤身上路,花銀子的地方可還多著呢!”
溫瑜握住蕭蕙娘的手,讓她收下:“您就讓我盡份心意吧,這鋪子已盤下了,我馬上要離開雍州,拿著地契也用不上的。”
蕭蕙娘紅了眼,用袖子揩淚:“你這孩子……叫我可如何是好?”
溫瑜道:“您收下就是。”
她又將一盒藥油遞過去:“二爺身上似有淤傷,這藥油,勞您轉交給他。”
頓了頓,又道:“我聽州牧夫人說,府上的親兵也是會被教習讀書認字的,他若肯留在府上做事,倒也是個好去處。”
蕭蕙娘捧著溫瑜遞過去的藥油歎氣:“他午間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是做什麼去了。”
“你往後喚他名諱就是,一個毛頭小子,稱爺怪叫人笑話的,從前是因他在賭坊做事,同人結拜行二,小安他們才都叫他一聲二哥。”
一提起小安,蕭蕙娘便忍不住又落淚:“那也是多好的一個孩子,說沒就沒了……”
溫瑜輕撫蕭蕙娘背脊,道:“人死不能複生,您節哀順變。”
從西廂離開後,溫瑜抬眼看了看天色。
已快酉時了,他還沒回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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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大牢。
天色已暗沉了下來,天窗處飄下細雪。
蕭厲蹲身在牢房前,看著那手拿燒雞啃得滿臉胡須都沾上了油光的瘋老頭,說:“老頭子慢些吃,沒人跟你搶。”
瘋老頭胡須已長得和亂發一樣長,早就同野人無異。
聞聲,他手上的鐵鏈像是活物般,穿過牢房木欄間隙就朝蕭厲抽來,陰聲冷喝:“誰教你的目無尊長?”
蕭厲一把截住鐵鏈,給他扔了回去,習以為常道:“再用鐵鏈子抽人,下回來看你可沒燒雞了。”
老頭便又瘋瘋癲癲怪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像是哭:“渙兒,要來!渙兒,燒雞!哈哈哈哈,燒雞!”
他抱著那隻被他啃得齒痕斑駁的燒雞,繼續狼吞虎咽起來。
路過的獄卒瞧見了,啐了口說:“這老瘋子這些年,瘋癲得越發厲害了。”
蕭厲起身,掏出些碎銀遞給獄卒,“大概是上年紀了,小哥多擔待些,我瞧他牢裏的枯草有些發黴了,勞煩小哥回頭給他鋪層新的。”
獄卒笑笑說:“好說。”
他似隨口一問:“這是你什麼人?我瞧你連著好幾l年都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