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3 / 3)

不過她很快便掩住了情緒,說:“這批貨我要得急,還勞夫人先替我備上。”

徐夫人笑嗬嗬起身:“那我就不叨擾姑娘了,先替姑娘辦事去!”

徐夫人走後,溫瑜才走至窗前,推開木窗,望著外邊淅瀝的雨夾雪,抬手接下一片細小雪沫。

當初,小安也曾喚她財神姐姐的。

那個少年竟已不在了。

死別有時候頗像鈍刀割肉,肝腸寸斷的難過很快便過去了,但在不經意間被人提起什麼時,總會猛地想起那個人來。

說不上難過,可他說過的某句話,做過的某件事,都會在那瞬間在腦海裏變得尤為清晰,叫人心口悶澀。

小安,小安,怎就沒能一世平安呢?

溫瑜淺吸了一口窗外寒涼的空氣,隻覺自己一個同侯小安相識不久的人,尚且還有些難以接受他的死,不知蕭厲這兩日又是如何過來的。

她方思及此處,一垂眸,卻在對麵的街鋪邊上瞧見了一道抱臂倚牆的熟悉人影。

對方也正望著她。

二人隔著飛雪,短暫地對視了兩息。

-

樓裏的小二重新進雅間添了一壺茶。

蕭厲坐在了先前徐夫人坐的位置。

傷勢還未痊愈的緣故,他眉眼不似從前淩厲,膚色也帶了幾分蒼白,像是收起了獠牙的狼,叫人第一眼望去不再驚懼於他的凶戾,更顯出容貌的俊逸來。

蕭蕙娘年輕時曾是醉紅樓頭牌,他容貌隨了蕭蕙娘,自也是極為出挑的。

溫瑜抬手給他倒茶,很是平靜地問:“何時來的?”

蕭厲答得坦蕩,說:“你出府的時候。”

溫瑜便抬眸看他。

他說:“我出來辦些事,正好遠遠瞧見你,不是故意跟蹤。”

溫瑜道:“想問什麼,便問吧。”

蕭厲便說:“我和我娘他們,能重入良籍,是因為你吧?”

溫瑜以為他會問她見徐夫人的事,沒想到竟是問這個,微緩了一息才答:“你當日有功,也有州牧大人惜才的緣故。”

那就還是有她的緣故在裏邊。

蕭厲說:“多謝。”

溫瑜隻道:“大娘有恩於我,何須言謝?”

二人從前雖也麵上客氣,但言辭間,反倒沒這般疏離。

似有一條無形的界限,彼此都已察覺到了。

雅間內短暫地沉默了一息,溫瑜轉眸看向窗外的飛雪,重新找了個話題:“州牧大人有意留你在府上當個府衛,雖算不得大有前景,但應還是比從前在賭坊時安穩,日後大娘想替你說親,想來也沒那般發愁了。”

州牧府府衛,皆是從身家清白的軍戶中挑選出來的,用不著上戰場廝殺,但因直接歸屬州牧,又幹的是看宅護院的活兒L,月錢便也豐厚,許多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差事,她卻說算不得大有前景。

蕭厲想笑,卻覺自己笑不出來。

他問:“我還能知道你是誰麼?”

溫瑜看著他道:“若是知道了,可能會沒命,你還想知道麼?”

蕭厲同她對視著,目光沒有半點避諱:“如果隻掉我一人的腦袋,那我還是想知道的。”

溫瑜似遲疑了些許,終抬手緩緩摘下了麵紗。

窗外寒風掠進,吹動她鬢邊碎發,簷下鐵馬叮當。

天光雪色仿佛都在那頃刻間黯了下來,隻餘那張芙蓉玉麵攬盡此間絕色。

坊間都傳,幾年前河西虞山伯的兒L子,進京隻在宴會上遠遠瞥上菡陽翁主一眼,回去便害了相思病,此言並非空穴來風。

大梁最亮眼的一顆明珠,其容顏有牡丹之豔,也有菡萏之清。

溫瑜在同親信走散後,便已盡量掩蓋自己容貌,隻是未將臉折騰到那等過敏大片起疹的地步,便還是被人牙子盯上。

此刻那張絕美的容顏,再無半點遮掩地呈現在蕭厲眼前,他耳邊隻能聽見自己擂鼓般一聲蓋過一聲的心跳聲。

她……竟是這般模樣麼?

那些從前便已竭力壓製的情愫,在這一刻仿佛更如野草般蔓延瘋長。

她望著他的眸色溫和依舊,卻又仿佛隔了重山萬水般渺遠,說:“我姓溫,單名一個瑜字,封號菡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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