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說這個笑話你才會笑。”麥穗憂鬱歎息,“看吧,你就是想讓我給弟弟做童養媳。”
“你這是欲加之罪。”
微信通訊錄有新的好友驗證信息,最上麵那個頭像是一張黑白風格照片,背景似乎是在山道,男人戴著墨鏡斜靠停在路邊的銀色跑車,側臉看向別處,背後陡峭的懸崖和遠山。
驗證信息裏是他發來的一句話:你不老實。
“誰啊?”
麥穗伸頭,還沒看清葉嘉寧已經切出頁麵,翻看年級群裏發的幾個通知,跟著隊形回複“收到”。
r br>??“不重要的人。”
麥穗看看她手裏沒吃完的包子:“怎麼隻吃一個?”
“不太餓。”
“你嗓子好像有點啞了,昨天吹風了?”
兩人一道往教學樓走,葉嘉寧咬著吸管,嗯了聲。
她體質不差,但有個小毛病,不能見風,昨晚吹的那一路冷風果然在今天睡醒後準時發作,這會腦袋昏脹,幾口牛奶下去又覺得反胃。
麥穗伸手過來試她額頭的溫度:“是不是有點燙,要不今天下午的家教別去了,請個假休息一天。”
葉嘉寧搖搖頭:“沒事。”
到教學樓前人就多起來,班裏幾個男生從後麵跑過,經過葉嘉寧身旁時忽然推推搡搡,一個男生被推到前麵,拎著滿手的豆漿包子,問她吃早飯沒,要不要分她們點。
麥穗笑著幫她回吃過了,葉嘉寧照舊是那副對誰都不冷不熱的樣子,咬著牛奶半天都沒喝下兩口。
麥穗送她到教學樓下,不放心地第三遍摸她額頭:“你確定真沒事嗎?不然還是去看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每次發燒都燒得很凶,別真燒起來了……”
“你好囉嗦。”葉嘉寧歎口氣,把她肩膀轉過去,“發燒的話我會買藥。你該回去上課了。”
麥穗抵抗著她的手回頭:“對了,周五你有時間去接弟弟嗎?”
葉嘉寧敏銳地領會到拐了幾道彎後的信息:“他又說我壞話了?”
麥穗沒憋住噗嗤笑出聲:“沒有啦,他就是希望你去接他嘛。他才一年級就上寄宿學校,一周回家一次,肯定會想你的。”
周五的兼職改時間了,葉嘉寧算了算,說:“可以去。”
“行!”麥穗一拍手,“那接上弟弟我們一塊去醫院。”
葉嘉寧瞥她。
麥穗揮揮手笑眯眯地跑走:“我要遲到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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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滿課,到下午時感冒果真加重了,葉嘉寧翻出口罩,又把冬天麥穗買來的圍巾戴上,出校門後在林蔭街上的藥店買了點感冒藥,就著礦泉水吃下去。
做家教的地方在市中心繁華地段,一號線從早到晚都是人流高峰,每一站都有更多的人湧入。
車廂裏空氣沉悶
,她握著頭頂吊環,隔著幾顆黑壓壓的頭看到座椅背後的玻璃,耳機裏照舊放著常聽的播客。
彩色廣告牌的光快速閃過,進入隧道後,黑色的底色上映出她被口罩遮擋了大半的臉。
半道接到家教學生的電話,說他在葦蕩山,叫她過去。
葉嘉寧掃了眼頭頂亮著的線路指示燈,下一站就是目的地市體育館,葦蕩山在北郊四環開外,離這裏三十多公裏。
葉嘉寧說:“我是家教,不是山教。”
“你答應過我這次月考進步五十名,就滿足我一個願望。我的願望就是你過來看我賽車。”
“你有駕照嗎?”
“有!嘿嘿,想不到吧,上周剛拿到,新鮮出爐。你們宜大的校訓不是誠信篤行嗎,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崔一哲今天底氣很足,語氣裏都是雀躍的小期待,軟磨硬泡威逼利誘,“你來唄,說好的。你今天敢賴賬,下次月考我就倒退五十名給你看,我媽的獎金你不會不想要了吧?”
有人喊著“借過”要下車,鼓囊囊的背包擁擠著撞到葉嘉寧,她還未回答,頭皮忽然一陣劇痛,背包拉鏈掛住了她的頭發。
“對不起對不起!”對方慌手慌腳想要解開,越慌越亂,身後傳來車門即將關閉的滴滴鳴叫,他回頭看看,緊張之下愈發手忙腳亂。
葉嘉寧的發絲在他的努力之下成功越纏越緊被絞死在金屬拉鏈中,她被拽得有點痛,生理性淚水從眼底漫上來,捏住那縷頭發,中止對方繼續動作:“我來吧。”
她從包裏摸出折疊小剪刀,從中間哢嚓一剪子剪斷,趕在車門關閉前順著人流下車。
對方也在最後關頭從車上擠下來了,神色尷尬地道歉:“真對不起啊,是不是弄疼你了。”
葉嘉寧搖搖頭,電話裏不知道發生什麼的崔一哲追問:“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誰踩你腳了?”
葉嘉寧沒搭理他:“位置發給我。”
“我給你發定位。你打車過來,我給你報銷!”
車廂裏沉悶被清涼的空氣取代,葉嘉寧掛了電話,到洗手間整理被弄亂的頭發。
拆掉馬尾打算重新紮一遍,發圈卻繃斷了,她在包裏翻了一會沒找到備用的,才想起有可能昨天掉
在了那輛車上,黑色發圈在地上也不明顯,撿東西的時候大概沒看到。
一塊錢兩隻的小東西,掉了就掉了,她也沒在意,把繃斷的發圈係了個結丟掉,散著頭發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