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案桌後麵,對帛陽認真地說:“我把小川留在皇城了。”
“小川是什麼?”帛陽一頭霧水。
“……你懷胎十月的成果。”
唉,除了我還有誰記得小川的存在啊?
帛陽經我一提,恍然道:“哦、哦,是那孩子,丟在長青宮了?”
“是的,長青宮老太後歡喜小川,讓我回來跟帛陽說一聲,小川交給她帶就好。”我說,“孩子由他外祖母帶大的話,不知脾氣會不會嬌慣壞哦?”總比丟在駙馬府沒人管教的好。
帛陽沉思片刻,問:“長青宮有意提拔你了吧?”
“正是。”
“那小川給她好了,反正不是親生的,她煮來吃的時候記得叫分我一碗。”
帛陽趴回榻上,懶洋洋地拿扇子遮住半張臉,打嗬欠。
我起身:“嗯,我就是來跟你知會一聲,畢竟長公主名義上是小川的娘。”
帛陽除了苦笑沒啥別的表情,他揮揮手:“得了得了,別寒磣我了,愛拿他做什麼就拿走吧!往後這類小事不用告知於我。”
帛陽這態度我一點都不奇怪,反正他當初是想弄死小川的,後來估計也沒改主意,隻是一忙起來,暫時忘記了小川的存在而已。要沒我提醒他,他八成還能繼續忘下去。
可有個跟我天生犯衝的家夥,它沒忘了小川。
剛回到自己的院落,就看到薄雪之中蹲著一抹黑。
那隻貓恨恨地盯著我,好像我欠它多少條魚似的。之後的兩天裏,它是一直衝我咪嗚喵嗷地亂叫,我補眠,堵上耳朵睡大覺,懶得去衙門報到了。
等元啟帝帶著一大幫子寵臣、有些氣急敗壞地趕回來的時候,我當然也沒有去湊熱鬧。
想也知道,把京城交給東宮坐鎮,還沒一個月,就鬧出這麼大亂子,皇帝那個火氣真能掀飛禦書房的屋頂。
於是東宮掃太廟去了。
呃、不,我是說他被罰每天去太廟思過。
這一切其實不是他的錯,但卻有他一分責任在(還是挺大的一分),聽說他被元啟帝盯著,向自己弟弟們的牌位叩頭請罪來著。還好元啟帝並非一氣之下會說出“怎麼死的不是你”這類話的人,而且他確實很看好東宮,這一場隻是做給朝臣和受驚嚇的後妃看的戲而已,指不定私下裏怎麼安撫東宮呢。
也許,東宮會借機跟元啟帝要獎賞吧,什麼時候才放出牢裏的人?
眼看著快過年了,河畔的梅花似乎沒插好,半死不活的,也沒考慮頂幾個花骨朵出來。
我曠工得越來越厲害,賴在家宅裏不走,準確說是賴在暖爐旁邊了。
帛陽遣人來催我去衙門,我都用待罪之身啊之類的話搪塞過去,反正我不是從大牢裏麵逃走的犯人麼?都欽犯了,我還老老實實去上班,大家處著多尷尬,還不如讓我在逃呢。
定國公找上門,這倒是要見的。
他帶了一些賀年的禮物來,份量明顯超過禮數,接著問我:“聽說府上有位四姑娘,不知在是不在?”
四姑娘?
定國公為啥想見四姑娘,莫非從太後那裏聽說,這個四姑娘跟他家二閨女長得很像,於是想親眼看看?
“不巧,今日開啟城門,舍妹便立刻出京,去熟識的道觀居住祈福了。”我說,“若是定國公有事想見上一見,不妨就此約個時日。下官保證,屆時舍妹一定恭候大駕。”
“哦。”定國公頗有些失望的神色,大度地擺手道,“無妨,不必刻意安排了,小姑娘心性平和是好事。哈哈哈!”
我跟著幹笑,還是弄不明白定國公來做啥的。
第二天。又有客人指名找我,一看是位從沒接觸過的官家夫人,封號景,接待時候跟她隨從粗打聽一下,據說還是有品級的外命婦來著。
我更懵了。
進了屋,景夫人頗有些尷尬,說是沒有投帖子就擅自前來拜訪,實在過意不去。
再來往幾句,景夫人若有若無地提了數次我家的家境問題,像是在旁敲側擊,打聽我父親的情況。
如果我那父親不是編造出來的,我還真要懷疑,她是不是我爹的老相好,今天找上門來要奶粉錢了。
“如此說來,駙馬家中原本是行商的?”景夫人確認般地問我。
我點頭:“嗯,後來在長州之亂的時候,不慎被卷入戰火,隻有四妹僥幸逃了出來。”這段謊話說得我都能背了。
景夫人感慨道:“商賈之家啊?多得祖上積福,出了名探花郎,如今又能與皇室攀上親家……”
“是啊是啊。”我悻悻附和。
“那——貴府上的四小姐,真是吉人天相哪!”景夫人笑彎了眉毛,熱熱絡絡地說,“不知四小姐現在多大年紀了,以前在長州,有許過親的人家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