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幹什麼?那些斑點還沒洗掉呢!”哀傷啊!今早,她打水給小姐洗臉漱口,也不知怎麼回事,才洗完不過一刻鍾,小姐臉上就出一堆難看的斑,然後,她發現自己身上也長了。
顧不得這些異斑是否會危害到兩人的生命安全,芬兒隻想到娘親臨死前的遺言——要為小姐覓門好良緣。
想想慕容大小姐,要女工、不會,論針線、不行,琴棋詩畫樣樣不通,性情古怪、又兼漫不經心,可以說完全不具任何正常女子所該有的優點;倘若連這張唯一可以看的容顏都毀了的話……嗚嗚嗚,怕是連柳家集裏最沒人緣的老屠夫都不會要她了!
芬兒忙不迭打來更多的水讓慕容癡心清洗,哪知那斑卻越洗越多;弄到最後,她隻得燒來一大鍋熱水,連同幕容癡心一起丟進浴桶中,來個徹底大刷洗。
可還是不行,從近午刷到日落,那斑就是怎麼也劇不掉,反而見水即長似地,逐漸布遍了慕容癡心全身。
芬兒此時才終於擔心起這異斑的來源,該不會是某種疾病吧?有沒有藥醫?嗚!她才十五歲,還不想死啊!
偏慕容癡心卻不這麼想。“洗不掉就洗不掉嘍!又不痛不癢的,有什麼關係?”
袁青電給她一句“有什麼關係?”震得渾身一顫,不會吧?這女人居然連女子最珍貴的容顏毀了都不在乎,那世上還有何物足以激起她的情緒?
芬兒雙眼含著淚水、緊緊拉住慕容癡心的手。“現在不痛不癢,但以後呢?小姐,這些斑起得莫名其妙,可能是什麼不好的病,也或者……咱倆是中了邪啦!那會死人的。”
“不會啦!”慕容癡心甩開她,大方地掀開紗帳。
霎時,兩道抽氣聲前後響起。
袁青電雙眼發直地望著她,先前為她的無動於衷所激起的滿腹不悅,在這刹那間消失殆盡。
這並非是他第一次瞧見女性裸體,身為赫赫有名的“賞金獵人”,走遍大江南北,他見過各式女子,有的妖嬈性感、有的健美竊窕、有的清純可愛……環肥燕瘦,不一而足。
但卻從未有任何姑娘如慕容癡心股給予他雷殤般的震撼。
她全身布滿鐵鏽色斑點,理應教人覺得惡心才是,偏他,心裏卻無一絲反感,反而一陣興奮,就像又得到了某人誓言的“永誌不忘”。
可惜他手中無筆,否則定要畫下這美景永久保存。
“小姐!”並兒尖叫著扯下紗帳裹住慕容癡心的身體。“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跑出去?”
“有什麼關係,又沒其他人。”顯然慕容癡心腦海裏又自動剔除袁青電的存在了。
“咳!”袁青電可惜的輕噴兩聲,唉,他還沒看夠呢!不過犧牲欣賞“美景”的機會、換來與她聊上幾句也不錯。“我已經在這裏站了好一會兒了。”
“你……”慕容癡心終於注意到他。“你是誰?來我家幹麼?芳娘,你認識他嗎?”
“小姐,我是芬兒,芳娘是我娘,早死啦!”第無數次的訂正,芬兒氣得眼眶又泛起淚光。
袁青電卻開心地直咧嘴,原來他不是第一個被忽視的人,尋著同伴的感覺真好。
“慕容小姐,我姓袁,袁青電。”’他又重新自我介紹。“我是奉聖上之命前來延請你入朝為官的。”
“沒興趣。”她一口回絕。
他早知道了,而這也不過是個用來接近她的借口罷了!
“我不會輕易放棄的。”他誓必要纏到她將他擺進心底、永誌不忘為止。
芬兒不悅地送過去一顆白果子。“袁公子,有人說過你很無賴嗎?”無端闖進人家屋裏、見人不便也不知回避、還敢大言不慚地說是奉聖上之命來請人的;不要臉。
“每個認識我的人都這麼說過。”袁青電笑得好不得意,仿佛“無賴”二字是句天大的誇讚辭。
芬兒氣得猛翻白眼。
獨幕容癡心渾似沒事人,輕輕甩開小婢女,大搖大擺走過袁青電麵前,她進入屏風後,隨意罩了件外衫才又走了出來。“芳娘,我餓了。”
“我是芬兒!”小婢女大叫,實在受夠糊塗小姐的忽視了。
“好吧,芬兒,該做飯了,我肚子餓,要吃飯。”她很好說話的,因為沒有心,也不懂得在乎。
“小姐,我們兩個都變成……這副鬼樣子了,你還有閑情吃飯?”難道小姐不怕死嗎?她小小芬兒可怕極了。
“肚子餓了就是要吃飯,跟閑情有什麼關係?”慕容癡心回道。
一點靈光在袁青電腦海裏一閃而逝。“你餓了,想吃飯?”
慕容癡心隨意點了個頭,目光卻未曾落在他身上。
袁青電索性主動偎近她、執起她的手。“我可以做飯給你吃,不過……”
“不過什麼?”她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秋眸黝黑、深邃若無底洞,映照不出任何人事物,當然也瞧不見半絲情緒起伏。
袁青電立刻發現她又出神子,但說也奇怪,打擊接二連三來,他卻不苦開頭般震驚了,約莫是習慣了吧!唉,想來可悲,這可是他第一回“獵人”獵得這麼不順。
“叫一聲青電哥哥來聽聽,我就做飯給你吃。”獵不到就用拐的吧!沒關係,反正他要的是結果而非過程。
民以食為天,在饑餓者麵前,別說要她叫“哥哥”,叫“爹爹”也不成問題。
“青電哥哥。”她柔順地喚了聲。
隨即,他咧開一抹大大的笑容,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做飯給你吃。”
短時間內獵不著她的心無所謂,反正他有的是時間跟她耗,眼下隻要能哄她甜膩膩的喚他幾聲“哥哥”他也就滿足了。“再叫幾聲來聽聽。”
“青電哥哥、青電哥哥……”她木然地開口,一個字也未曾往心裏擱去。
他明白,卻不在乎,隻是哄著她一聲又一聲地叫著。“再叫。”
“青電哥哥、青電哥哥、青電哥哥……”
暫時就這樣吧!他想,一隻手將她牽得緊緊的,耳畔聽著她的呼喚、十指與她交纏,不知不覺中,他的心也一點一滴向她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