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等待的日子多少是有些無趣的,於是在天元的請求下,慕遠便帶著他四處逛逛,隨意逛了逛揚州府城,又聽說下屬城鎮江都縣的風光不錯,便趁著遊興去走了一番。

也許冥冥中自有注定,這一番卻讓慕遠碰到了一直想見卻總是錯過的人。

江都縣的市集雖然不如揚州那般繁華,倒也算得上應有盡有。

主仆二人正站在一個捏糖人的小攤前看得津津有味,攤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但是手藝極好,手指滿是褶子卻極為靈巧,幾下便捏出一個模樣,猴子,兔子,鴨子,小雞,活靈活現,惟妙惟肖。

慕遠自小生活在城市裏,見多的都是工廠裏批量生產的玩具,多精致的都有。然而這樣純手工的玩意兒卻是極少見的。饒是算得上見多識廣的他,也忍不住駐足一番。

除了慕遠二人,邊上還圍了幾個帶著孩子的婦人。老人家每捏好一個,孩子們便咯咯笑著伸手去要,哪個孩子拿到了手,母親便遞上去三文錢。

看了一會兒,正準備走開之際,身後傳來一陣嘈雜之聲,伴隨了幾句粗魯的“讓開讓開”,感覺背後被人推搡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傾。

遭到粗魯對待的遠不止慕遠二人,身邊幾個婦人也被推得站不住腳,其中一個瘦弱的更是身子一歪,向前跌去,手中抱著的孩子眼看著就要往那幾根插著糖人的竹簽上紮去。慕遠連忙伸手一扶,避免了一場悲劇,那孩子已經被嚇得哇哇大哭,婦人也是驚怕有餘,眼裏含著淚,連連道謝。

天元這才轉身怒目而視,那是五六個仆從打扮的男子,簇擁著一個華服青年,一路大搖大擺,絲毫不顧及集市人多,稍有阻擋便大力推搡,也不管別人是否會受傷。眾人見他們經過,也是紛紛避讓,顯然不是第一回碰上,但總有避讓不及的,便遭了秧。

慕遠皺眉,天元也忍不住怒道:“這些是什麼人,怎麼這麼霸道!”

攤後的老人家歎息了一聲道:“那個是知縣家的公子,一向橫行霸道慣了。隻不過隻要不先招惹他,倒也不會刻意與人為難,像這樣的事多了,大家忍忍也就是了。”

天元不滿道:“這樣豈非助長了他囂張的氣焰。”

老人家無奈地道:“那又有什麼辦法,誰讓人家是知縣家的公子,平頭百姓哪裏惹得起。”

正說著話,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喝罵。

原來是有個老婦人提著一籃子雞蛋避閃不及,被撞翻在地,一籃子雞蛋全打了不說,老婦人也摔倒在地。那群惡仆卻惡人先告狀,反說老婦人瞎了眼擋了他們的道,喝罵了幾句,提腳便走,絲毫沒有賠償的意思。

“太過分了!”天元義憤填膺,簡直恨不得衝上去教訓他們幾句。

老人家勸道:“小哥切不可衝動。遇到這樣的事,也隻能自認倒黴了。”

慕遠眉頭蹙得愈深,低頭吩咐道:“天元,拿幾兩銀子,去把那些雞蛋全買了。”

“嗯。”天元應了一聲,雖然心裏還是很不爽,但也是莫可奈何的。

誰知此時變故又生,看來看不過眼的遠不止他們。

那群惡人沒走幾步,一個藍衫青年迎麵與他們撞了一下,懷裏抱著的白瓷花瓶頓時脫手落下,摔了個粉碎。

藍衫青年高呼一聲:“哎呀哎呀哎呀,我的花瓶,我的花瓶!這可是我的傳家之寶啊,爹娘臨死前交給我,讓我娶媳婦兒用的。如今讓你們摔壞了,我可怎麼跟我死去的爹娘交代啊!”

在青年的一陣哭天搶地中,幾個惡仆麵麵相覷,從來都隻有他們惡人先告狀的份兒,什麼時候輪到別人搶先了呢。

他們本不欲理會,可是藍衫青年牢牢扯住前頭兩人的袖子,大聲道:“怎麼!摔壞了別人的東西就想跑?!天下哪兒有這個理,你們得賠我錢。”

兩人揚起拳頭威脅道:“哪裏來的瘋子,再不放手信不信爺打你。”

藍衫青年冷笑一聲,絲毫不懼,反而故意伸頭過去,“打啊,最好往死裏打。否則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要找人來評評理,天下有沒有這樣的王法,傷了人,砸了東西,還要打要殺的。”

藍衫青年一邊說一邊把目光瞟向被幾人簇擁著的華服青年,意味深長地道:“這位公子一看就是知書識禮的,總不會想要落下一個縱容仆人行凶的惡名吧。”

華服青年目光有些陰鷙,倒是很沉得住氣,冷冷問道:“你要多少?”

藍衫青年揚眉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不多,就一百兩。”

華服青年還未發話,幾個惡仆先叫道:“想錢想瘋了吧你,就這麼一個破花瓶,敢跟我們公子訛一百兩。你知不知道我們公子是什麼人……”

華服青年冷冷地瞥了說話的仆人一眼,仆人立刻噤聲,然後才開口道:“給他五兩,我們走。”

那仆人罵罵咧咧地掏出一塊銀子,拋給藍衫青年,“算你小子走運,這是公子爺賞你的。”

藍衫青年也不在意,伸手接住那五兩銀子,衝著遠去的背影故意道:“下次走路小心點,別再撞到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