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黃色的燈光落滿每位鋼鐵廠職工的肩頭,在這一刻,才讓人感到橘黃色彩自有的絲絲暖意。
錢正道的視線,死死的定在許容若的身上,銳利的能夠殺人。
臉色鐵青,牙闊肌鼓起,差點咬碎兩顆假牙,
他恨極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姑娘,那些話不單單是斷絕了他代表、挾裹整個鋼鐵廠的名義,向市局求情的打算。更像是一個個耳光,狠狠的抽打他的老臉!
他這一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
圍觀的群眾的第一排。
陳江洋長長的鬆口氣,緊張的心弦驟然放鬆下來。
越過人群,向著陳容若微笑點頭,似是感謝,也似是認同。
“世間最不需要人情的,就是法律,說的真好,有了人情後法律就不再純粹,也不再公平。”他心中暗歎。
許容若還給他一個明媚而輕鬆的笑臉,口語道:早,老同學!
老同學,早!他看出唇語的意思,同樣回了句他們之間,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死一般的寂靜之後,像是潮汐定律,更加洶湧澎湃的聲浪,瞬間席卷了整個鋼鐵廠門口。
“對,我們不需要人情,隻需要徐大榮受到法律的懲罰!”
“錢廠長,為徐大榮欺壓過的職工們主持公道!”
“我們要為自己的兄弟姐妹和辛勤勞動的成果,討回公道!嚴懲徐大榮!”
“嚴懲徐大榮!判徐大榮死刑!公審徐大榮!”
漫天的喝罵聲中,所提出對徐大榮的標準越來越苛刻,恨不得徐大榮當即就公審拉到刑場去槍斃。
徐文明不知何時停止了哭號,呆呆的跪在地上,目光渙散。
片刻後,眼睛裏的焦距才重新聚起,抬起頭茫然的掃過一張張,在往日裏卑微弱小的臉龐,這一刻,他覺得這些人臉是那麼的陌生,又那麼的麵目可憎。
“錢廠長,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求求你了!”
他又向錢正道求情,噗通噗通的磕著響頭,額頭血流如注,聲音無力的像是哀求。
錢正道緩緩從許容若身上收回目光,搖了搖頭。
徐大榮的案子已經徹底的蓋棺定論,麵對整個鋼鐵廠幾千人的洶湧民意,哪怕與他關係極好的市裏領導,都插手不了半分,這件事,誰碰誰死。
徐文明眼裏的光彩刹那間消弭,整個人失去所有的力氣,癱坐在地上,歪著腦袋,眼神飄忽不定。
已經走到警車麵前的劉方,慢吞吞的扭頭看了眼自己的上司。
“嗬嗬,嗬!”他不禁沙啞地笑出聲來。
他突然的發現,往日裏威風八麵的徐副廠長,沒有了權力的加持,就像被人扔掉鐵鏈的老狗,眼睜睜看著市局和紀檢,將他的狗兒子摁在砧板上,隨時都能砍上一刀。
幹啞怪異的笑聲戛然而止。
因為他猛地想起,自己的蠢兒子,跟自己一樣,給別人當狗,同樣地被人端上了砧板。
他默默的坐進警車裏,心裏無比的悲哀:自己身上的狗鏈子,比兒子身上的,要更緊,更粗,更大,大的都不敢生出掙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