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衡也有些憂慮地說道:“其實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這一次吐蕃如果真的出動大軍來攻打西川,一定會還會聯合南詔等一些西南蠻小國一起出兵。到時候,從維州往西到雅州,以東女國為主的這一帶,將會成為危險地帶。這些地方山巒眾多地形複雜,那些西南蠻又習慣了在山林沼澤中行軍打仗,滲透破壞。我們簡直就是防不勝防。”
蕭雲鶴眉頭微微皺起,說道:“其實,我有一個十分大膽地軍事計劃,就是以攻代守,主動出擊。在大金川一帶伏擊吐蕃,先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可是,我又擔心東女國這邊出問題。到時候,不僅僅是我們維州的大軍要被斷了供給,甚至連整個西川都要完蛋。想一個什麼法子,讓東女國那邊萬無一失呢?”
武元衡想了一想,說道:“既然守是肯定守不住了,不如棄之。”
“棄?”蕭雲鶴眉頭一凜,想了一想搖頭說道,“東女國雖然隻是一個蠻荒小國,但人口也有四五萬人。棄了本土,能讓他們去哪裏?他們都是習慣了住在山林之中,住的是建造在山壁間的碉樓,有自己的文化和生活習慣。要讓他們遷徙,將會比維州百姓遷徙困難許多倍。”
武元衡眉頭緊鎖,思考了許久說道:“的確很難……但是,也唯有東女國內遷,還有可能讓維州沒有後顧之憂。大人你看,雅州到大渡水一帶,我們的防守十分的嚴密。軍鎮和路口卡哨,建立得十分妥當。如果東女國放棄了本土而退入雅州,這條數百公裏地大防線,就被縮減了去了。到時候,西川與東女國,共同依靠天險大渡水來防守,就不會有什麼大的顧忌了。雅州、嘉州一帶。我們布防的兵力還是很強的。各路軍鎮彼此呼應救援,十分的穩固。”
蕭雲鶴想了一想,說道:“想法是不錯。將那幾百裏長地防線自行放棄,退守雅州。可是……難哪!東女國的人,畢竟不是我們大齊地子民。而且,現在才動手去辦,來得及嗎?”
“我看……”武元衡突然露出了一個微笑。“或許用不著大人去下令辦這些事情了。”
“什麼意思?”
武元衡無奈的搖頭笑了笑:“其實,這個退守百裏放棄東女國本土的大膽計劃,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我那個寶貝妹子。早在數日前,我在畫這些地圖的時候,她在一旁看見了。就說出了這些想法。我當時深思熟慮了許久,認為還是可行地。可當時大人在成都府衙辦事,來不及向你稟報。於是……臣下私自找到了獨孤王妃,向她說起了這些事情。孤獨王妃認同了我的想法,於是馬上動身趕往了東女國。與此同時。將我妹妹也帶去了……這一次,我沒有阻止雲兒;這件大事,我也沒有事先向大人通報。還請恕罪!”武元衡說完。已經拜倒了下來。
蕭雲鶴大大的一驚:“怎麼,墨衣帶著武琦雲回東女國,居然是聽了你的主意?”
武元衡惶恐的磕起頭來:“是地……臣下有罪!”
蕭雲鶴長籲了一口氣,搖頭歎道:“我還能怪你什麼呢?事情緊急,如果你找我商議後再下決斷,這件事情肯定就被耽誤下來了。而且我知道,肯定是墨衣不讓你將這件事情告訴我的,對麼?他怕我不讓她回去。不管怎麼樣。我仍然要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料敵先機早早做出了部署,我到維州之後肯定會一陣手忙腳亂。”
武元衡仍然在磕頭請罪:“臣下擅做主張,有違人臣之道,請大人一定要治罪責罰!”
蕭雲鶴搖頭歎息,笑了一笑說道:“罷了。起來吧。我不是早早將漢維二州的軍政大事托付給你,給你臨機專斷之權麼?這其實也是你份內之事罷了。墨衣雖然是我的王妃。但也是大齊的子民,應該屢行義務受你指派,去做這些事情地。你也算不得有違人臣之道。重要的是,這樣一件重要的大事,你都事先給我安排好了,我感覺你還來不及呢。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們還是來商議一下排兵布陣吧。既然東女國那邊不會有什麼大地擔憂了,我也可以放心大膽的主動出擊了。”
武元衡謝過了漢王,站起來說道:“大人,劍川軍實力不濟,主動出擊是不是太冒險了一點?死守玄門關,吐蕃人是難以攻下的。”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蕭雲鶴自信的笑了一笑,說道,“與此同時,吐蕃人估計也預料不到,我們居然敢主動出擊。死守玄門關固然是一個法子,但這隻是下下之策。再牢固的城池的關隘,也都是可以被攻破的。然而,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吐蕃人想不到我們膽敢出動出擊,不正好利用他們思想上地這上麻痹,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麼?”
武元衡想了一想,點頭道:“出奇不意,看來也是可行。但務必以穩妥為主。畢竟,我們現在對吐蕃人的動向還不甚了解。“這樣吧。”蕭雲鶴說道,“現在,我們二人一起了城向北,花兩天的時間將大金川東岸一帶的地形,再次摸索得清清楚楚。每一片樹林每一條河流,都要做到了如指掌。隻有這樣,才能活靈多變的用兵。以少打多以寡擊眾,要想取勝也不是沒有可能地。前提就是,我們要最大程度的發揮天時地利人和地作用。現如今馬上就要到隆冬了,馬匹缺乏草料,天降雨水也會減少。吐蕃人肯定會依傍大金川進軍。這樣他們取水就會方便許多。而大金川附近的山林,肯定也是他們重要的棲息之地。又是水,又是山---伯蒼,你想到了什麼嗎?”
武元衡驚喜的一擊掌:“昔日在岐山擊敗吐蕃收複鳳翔時,水火並用打得他們大敗----大人,你是想故技重施嗎?”
“有什麼不行的?”蕭雲鶴嗬嗬的笑了起來,“水火無情,這也是最利害的武器。雖然大金川不能被我們當作天險屏障了,但那河裏的水、河邊的樹木,都是可以用來當作武器的。多說無益,我們二人現在馬上出發,將那一帶的地形,再做一次詳細的堪查。到時候,再來安排排兵布陣。”
“是!”
二人略作收拾,正準備帶著幾個侍從出門。宋良臣愣愣的跑來了。蕭雲鶴看他樣子,好像還有點事情,於是說道:“你不在軍營裏,這時候跑來做甚?”
宋良臣拱手一拜,說道:“大人,俺是不想來,可是有人求俺來。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報之大人。”
“誰?”
“史敬奉,你進來!”宋良臣朝後麵揮了一下手。身裁矮小長得尖嘴猴腮的史敬奉,快步跑了進來,拜倒在蕭雲鶴身前。
蕭雲鶴讓他站起身來,說道:“史敬奉,你找本王有什麼事情?”
史敬奉人雖然長得矮小麵相也有些猥瑣,但神色還是很尊重,也有幾分氣勢的。他拱手一拜,說道:“大人,末將前來請戰!請大人給末將二百悍卒,從一條廢棄的茶馬商道翻越到吐蕃腹地,在他後方襲擾。”
“兩百人?走廢棄的茶馬商道?”蕭雲鶴略微一驚,說道,“你知道吐蕃人這次會來多少兵馬嗎?”
史敬奉沉聲說道:“知道---但末將不怕。末將有把握,攪得他吐蕃人的後方天翻地覆不得安寢!”
積石山南麓,黃河北岸。
徐舍人騎在馬上,看著大隊的吐蕃軍隊正在渡河。他的心裏很不好受。
前番去東女國迎親,沒想到卻遭遇了漢王親率的劍川軍。在他的印象裏,近十年來唐軍還沒有什麼主動出擊的曆史,大多隻是在固守城關。而且,他也從來沒有見識過有著這樣強大戰鬥力的蜀軍。在他的記憶裏,劍川一帶就是吐蕃的活糧倉,每次去侵略奪取,沒有不滿載而歸的。那些老弱殘兵就如同一盤散沙,在吐蕃的鐵騎麵前就如同紙糊的牆壁一樣不堪一擊。可這一次的經曆,幾乎讓他蒙受了滅頂之災。不僅僅是沒有迎回末蒙,還丟了維州、損失了萬餘兵馬。
所有的事情,幾乎是在一夜之間發生。徐舍人也從最受器重的外姓大將,變成了最受人鄙視的窩囊廢。回國之後,他的家人都在麵前掛上了狐狸尾巴,所有男丁都淪為了奴隸。要不是徐家跟吐蕃大相尚結讚等人關係還算不錯,他徐舍人恐怕早就要被活活燒死了。
徐舍人看著奔流的黃河水,擰緊了眉頭暗自長歎了一口氣: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翻身的機會了。讚普讓我帶著三萬大軍充當開路先鋒,直抵維州……徐家的先人,你們在天之靈會有什麼感覺呢?曾經是大齊的重勳,子孫卻帶著兵馬來攻略大齊了。世事難料,身不由己啊……漢王蕭雲鶴,為什麼劍川一帶會多了這麼一個人物呢?之前他根本就是名不見經傳,卻能在岐山一役將尚結讚和論莽羅打得铩羽而歸;這一次更是詭異的攻下了堅不可摧的維州,還急襲東女國……你究竟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