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重莘沒有這麼說，才讓盧凱真正能夠接受這個安排——生死之際，如果計較個人得失，那隻會讓自己陷入無法自拔的窘境。
盧凱同樣清楚，陰陽並不是互補，最大的可能是相殺，兩下混合激蕩，最後暴體而亡。這種情況下，他隻能采取最初的建議，最下策：散功，把陰性戾氣納入丹田，陽性戾氣散入髒腑。
這是最下策，無奈的辦法，因為兩股戾氣交爭的後果不是他能想象的。但即便這樣，要完成，也非常困難，首先散功就是最壞的情況，所有江湖中人都不可能輕易把自己的功力散去，那是武學根基，滋養全身血脈的根本所在，但他必須這麼做！
“對方首領武功極為強悍，剛才在你手上受傷也同樣需要調息，一旦他緩過勁來，就是反器材狙步也不可能攔住他，最終決戰，還是靠的武功！”這是邱重莘沒有說的話，卻在修練過程中轉遞出來，這個判斷是肯定的，整個通道還有一米三的寬度，以那人的身法避開子彈並非不可能。
盧凱還沒有直接麵對那個首領，那招突襲他多少占了些便宜。但是從邱重莘的傷勢，就能夠知道，就算他和邱青萍都能夠恢複原有功力，也難及萬一，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邱重莘回血，這也是他能活下去的唯一機會。
他必須做到。哪怕是很早就嚐過散功的痛苦，或許這是他可以吸取別人功力的真正原因。當初進丐幫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散功，師父給他注入一段功力讓他能夠修練丐幫正宗內力，那個過程痛苦異常，和他同時入幫的弟子有兩個成了廢人，兩個打了退堂鼓，最後留在執法堂的也隻有他一人。
他記得那位老保安憐憫的眼神，之前已經告訴過他，這是一道鬼門關，必須得過，因為師父測過他的內力循脈之後，對那套練了十幾年的“鶴翔”氣功隻有兩字評價：垃圾！
不論是哪個幫派進丐幫，都會得到同樣的評價。入幫時最好是不會武功的白丁，可是說來奇怪，最終進執法堂的，基本都是入幫前有修練過其他門派的功法。
“鶴翔”或許是垃圾，但是那天能夠生成身法，肯定是有當年的印跡在。他更清楚，把丐幫內功擺在邱重莘麵前，可能連垃圾這個詞都不配，在內息傳輸過程中，他能感覺到自己許多從未開發過的腧穴被逐一打通。
他暗暗心驚，隨著經脈打通，戾氣輸入不斷加速，散功與納氣同時進行感覺反而很順暢？這次原本預計是極為凶險，畢竟是修練多年的功法，不像小時隨著江湖藝人亂練，可是真正施行起來，他幾乎沒有感覺到痛苦，或許是邱重莘的內力太過雄渾，也很可能是這兩天的經曆，之前的內力已經耗盡，吸取的火性內息與邱重莘同出一門，比較容易化解吧，
這種練功是從來不曾經曆過的，通常都都講究心靜，可對於他，這時越是心緒繁亂，越是能感覺到氣息順暢。這是極特別的雙修功法，邱重莘行功是“陰進”，將戾氣化解，輸入對方體內，必須一氣嗬成，中途不能微有頓挫，也隻有邱重莘這樣久經沙場的人可以在這種生死關頭參照境界。盧凱卻是“陽退”功夫，他是被動地受氣，隻少許內力被抽吸出體外，卻有龐大的火性戾氣輸入督脈迅速流轉全身，逼得冰性戾氣自然選擇縮進丹田——或許那裏本就是他們最喜歡的存身之所。這樣一來，盧凱的功法隨時可以休止，隻是因為練功狀態，反而對於周圍的動靜加倍敏感。
通道口的火力壓製一直就沒有停止，幸好因為那次炸塌道口，對方一直沒有再甩手雷。這讓盧凱有一個奇怪的想法：或許對方首領已經重傷或身死，剩下人當中沒有足夠修為的武林高手，擔心他們反撲出洞，無法抵擋，才堅持用火力壓製？
應該不會，這段時間裏，對手的突擊一直就沒有停止過，這邊的狙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響起，根據落點的聲音不同，他可以判斷有五次殺死對方，三次打中防彈衣但不能確認生死，剩下的全都落空。這不是因為邱青萍不努力，實在火力壓製配合突擊是正規作戰模式，這其中不乏偽裝目標，她能守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可這樣終究有守不住的時候。邱青萍在地上連滾帶爬，差點撞到他身上：“還有沒有子彈？隻剩三顆了。我記得當初共找到五個彈匣。”
確實不止剩三顆，有一個彈匣被盧凱收起來了。雖然邱重莘確認了身世，雖然邱青萍這段時間的表現一直很好，他還是忍不住想留一手，這時候就算是把彈匣拿出來，也很難取信啊：“是啊，是有五個，有一個先裝到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