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想聽?”“獄卒”望著丁力,右手撫摸著膝上的琴弦,眼神清澈如水,動作利索。
“因為我跟你毫無瓜葛,想知道究竟是什麼讓你這麼討厭我,又是什麼讓你明白了這麼麼一番道理。”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是丁力還是咬著牙堅持問道。他實在不願意放棄這最後得一絲希望。
“一定要聽嗎?”聲音有些唏噓。
“聽了以後,也許我會甘心些。”丁力定了定神,鎮定的道。
“獄卒”雙手撫弦,手姿極其優美,散發出一種不容萬物褻瀆的氣息。丁力甚至還沒有看清楚,這個“獄卒”的手指是怎麼擺弄琴弦的。天地間頓時變得潔淨起來,蕩漾著一種聖潔的味道。
“我本是大韶國的太子名叫韶華。那個時候,大韶國正是最繁榮鼎盛的時候。國人崇尚樂理,我們無論從身心還是精神上都過的很滿足。可是我的哥哥,我那同父異母的哥哥卻不喜歡這些,他整天的悶悶不樂……”“獄卒”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破綻,身體之外籠罩著一股神秘而又偉大的力量,這就是樂理所激發出來的“正能量”。
“既然你有個哥哥,那為什麼是你當太子。”
“他母親隻是個被我父王買來的奴隸,而我母親卻是堂堂正正的都城貴族嫡係,由誰當太子,不隻是家事,那得對國家萬民負責……”
“終於有一天他離開了國都,拋棄了我們的親情。聽說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於是他毫無顧忌的離開了。那次,正是天幹國的使節來我們的國都訪問,那絢麗的兵甲光耀刺得我們的眼睛都睜不開,可是他的眼睛卻是越來越亮。武力,武力,武力……他發了瘋似的叫喊著,跟隨天幹國的軍隊一起走了……”
“他母親呢,最後怎麼樣了?”丁力心中凜然,他知道破綻就在這裏,屏住呼吸不斷的問著。
“我們有那麼繁榮的經濟,那麼深厚的文化,為什麼哥哥要拋棄我們,他到底要去追求什麼?”韶華仿佛沒聽到丁力的發問,一個人獨自回味的繼續說著。
“直到有一天,我終於明白了。那是他帶領著別國的軍隊回來了,他在攻打自己的祖國,戰火一直燒到了我們的國都。他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劍,就像是切菜一樣,收割著自己的人民。”
琴音越來越急促,給人一種難以捕捉的感覺。恍惚間,丁力仿佛真的看道了一個麵目猙獰的男人手持一柄被鮮血染紅的劍,狠狠地四下揮舞著,每一次的揮動,都會帶動起無數的生命釋放出他們的全部精華。那是生命的精華,在飛濺的血花中消逝著。琴韻越來越淒涼,那個男人的劍卻是在這淒涼的聲韻中越來越快。
那究竟是一把什麼樣的劍,經過什麼樣的淬煉,才能夠做到如此的無情。劍已經超越了武力所能承受的範圍,那是凶殘殺戮的暴力。隻有心靈被暴力麻木,才能獲得的能力。
劍,每一次的揮舞,都會帶走好多人的性命。那個男人在滿城的屍首中走來,又向遍野的屍首中走去……需要多少的屍首,才能成造就那一座又一座的死城?
劍又開始跳動了,那個男人一路踩著死人橫臥的軀幹,揮灑著微溫的鮮血,走進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他望著殿堂上那坐著的不容萬物褻瀆的男人和一個神色怨恨與不屑的女人,懷念,傷感,痛恨,悲苦……揮手一道孤直的紅色閃電,一切表情動作什麼的都停止了。
那個男人走出宮殿的時候,拔出了他的劍,刺入一個持劍瘋狂衝了上來的十七八歲的少年胸口。那個少年就是年幼的韶華,現在的“獄卒”。韶華突然覺得自己的呼吸真的有些滯窒,難道是自己太過入情了?隻是真的是這樣嗎。
琴音嘎然而斷,整個世界由樂音彌漫突然變成一片死寂!韶華臉色劇烈的變化起來,他感覺喉嚨裏仿佛被什麼噎著,臉憋得通紅,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噴在那水玉色的古琴上!怎麼會這樣?
“好強的殺機,你……”韶華雙手撐著古琴,渾身劇烈顫抖起來,一句話沒有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他低頭望了望胸口,隻見一把質地很粗糙的樸刀狠狠地插在了他的胸口上。刀柄的那頭,一雙手緊緊地握著,異常的堅定。
韶華那異於常人的耳朵甚至聽見了丁力渾身骨頭用力時咯吱咯吱的聲響,這又是怎樣一種力量。詫異地抬起頭,他突然發現丁力的目光原來也是如此的鋒銳,有一種要刺破一切的感覺。
難道這又是一個經受了魔鬼洗禮的罪人?韶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