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小文硬拖著陳沉出去買焰火。陳沉又寵他,由著小文滿世界亂跑。
小文名字帶文,卻一點不斯文。嗓門敞亮,性格開朗而外向,因為他,四鄰八坊幾乎都知道陳沉回來了。
賣煙火的老板年輕時遭火難,萬幸保住了命。隻是頭發一氣兒全燒沒,且之後寸草不生。也因此得了個外號,叫光頭。
陳沉記得之前麥哥講過,光頭好福氣,去年添了倆外孫,擺了五十桌的流水席。人到晚年,兒女繞膝,子孫滿堂,想想都滿足。
小文一馬當先,跑到煙火鋪子前才停住腳。
鋪子裏廣播震天,放的是袁闊成老爺子的《三國演義》。光頭坐立一邊,搖頭晃腦,陶醉不已。
“光頭叔!”陳沉放開嗓門,才叫得對方睜眼看他。
光頭畢竟上了年紀,這眼睛渾濁,看人也不清。觀瞧半晌,才突然笑開了,一臉驚喜:“這不是小陳嘛,你啥時候回來的?”
陳沉自己總結過,他在這一片,最討兩類人歡心:一類是小孩兒,而另一類就是老人家。要說原因,他也不清楚。
“今天剛回。”
光頭將廣播按掉,站起身來:“要什麼,叔給你拿。”
陳沉給小文使眼色:“你自己選。”
小文這孩子,比起同齡人來,有一個極其難能可貴的品質,他知道滿足,且不會貪心。
甚至在小文選好煙花之後,都是他自己提著袋子,沒讓陳沉幫忙。
焰火一簇簇盛放,在沙地裏旋轉,在夜空中閃爍。煙花之下,皆是歡聲笑語。
兩個人跑著笑著,累了直接坐在沙裏,肩並肩喘著氣。
“哥哥,煙花好看嗎?”小孩兒的嗓音經夜風的洗禮更加柔軟。
“很好看。”是真的很好看,甚至覺得看不夠。
小文懶懶地,嘻嘻地笑了:“我也覺得好看。”
“你是不是要睡著了?”
小文的確很困,困得睜不開眼,可他仍在倔強地與睡魔抗爭:“哥哥,你等我長大……”
陳沉於是小心地扶著他,將人背了起來。
“等你長大做什麼?”
小孩子的心靈最純潔無瑕,沒有經曆過悲傷與痛苦的眼睛,全是真心:“美媽說,你沒有男朋友好可憐。我長大了,做你男朋友好了。”
人生本不存在不可承受之重,就陳沉而言,他失去的親情,他遭受的背叛,他流過的眼淚,統統輸給了小文的一句童言。
不由得眼眶濕潤,喉嚨像堵了棉花,帶著啞:“可你不是說喜歡長頭發大眼睛的漂亮女生嗎?跟你同班的小茜,你不喜歡她了?”
小文麵露為難,但很快做出選擇:“很多人喜歡小茜,但隻有我喜歡哥哥。你雖然頭發不長,眼睛也不是很大,生氣的時候特別可怕,還會捉弄小孩。可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那一言為定,你快快長大。現在我背你回去,好好睡覺。”
這一大一小,回到家時,晚上十點剛過。
陳沉背著小文,拿出鑰匙開門。誰想大門剛咧開一道縫,室內鑼鼓喧天差點讓陳沉以為他走錯了地方。
一樓客廳裏開著小燈,沙發上坐著麥哥和麥嫂兩個。陳沉掃了眼大屏幕,饒是對娛樂圈知之甚少的他也認出了那張臉,Belinda,實現嫂嫂無痛當媽夢想的女兒。
陳沉擔心小文被吵醒,沒敢多留,直接帶著他回了臥室。
折騰一天,最後把這小祖宗伺候好,陳沉是半步也不想動。關起門,洗了澡,卷著被子,睡覺。
解璘在臨市待了七天,這七天他就像個跟蹤狂一樣,守在醫院樓下,就等著陳沉出來。
直到第八天,陳沉帶著病人離開,他一路跟到港口,看到陳沉上船,也知道陳沉是要回阿留申群島。
而據他的調查,深藍在阿留申的項目,會在年底叫停。那麼,他就再多等些時間,到時候來這裏,迎接陳沉。
下定決心的解璘,甚至還有心思再回去濱城上班。這讓高寧涵既感動又佩服,璘爺不愧是璘爺,任何時候都能遊刃有餘。
解璘言出必行,回到濱城的第一件事,便是請高寧涵在能夠俯瞰濱城全景的貝爾曼國際大酒店,享受英國貴族般的晚宴。
這簡直是高寧涵夢中的場景,他是宴會的主人,而他的身邊是穿著燕尾服,無所不能的執事。
高寧涵激動地抓著解璘的胳膊:“我一直想跟你打聽來著,你繼父真是伯爵?”
解璘裝作嫌棄似的拍開,還不忘往旁邊撤步。究其原因純粹是這拽人重手,他的胳膊再結實,也是肉做的。
“我不清楚,好像是。”
可高寧涵才不在意這些細節,大掌一合:“差不離啦。他是你繼父,爵位世襲,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好命。”
“行了,準備好享受你的晚餐吧,涵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