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晚霞行千裏,陳沉才回到海市。他提前跟張齊麥打過招呼,一家人特意等著他吃晚飯。
張齊麥家附近這片,有專門為景點建設的度假村,海邊人家就開在裏頭;與此同時,度假村緊連著杜甫村,那裏住著當地好幾百戶人家,張齊麥一家子也在這裏。
青瓦白牆林立,陳沉一步步走上石階。路過劉大爺家門前,趴在門檻上消食的阿花警覺地吠叫兩聲,看清是他,又連忙搖著尾巴,上來用腦袋拱他。
陳沉停下腳步,蹲下身摸阿花的頭,卻發現阿花的肚子鼓鼓囊囊:“你有寶寶了?”
出來遛彎兒的劉大爺拄著拐,正好撞見這門口的一人一狗。
大爺老當益壯,中氣十足:“小陳,你回來了。”
“劉爺爺遛彎兒去?”
“俗話說得好,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你看我今年六十八,多硬朗。”
“劉爺爺慢點,我得先回去了。”
“好好,阿花,我們也走。”
劉大爺一手牽起繩子,一手仍拄著拐,緩慢卻穩健地走在夕陽下。影子在他身後拖長,與阿花一起,顯得溫馨又平靜。
陳沉轉過身,繼續走他的路。再又爬過一段上坡,陳沉突然看見從柵欄裏飛奔而出的身影,那是小文,麥哥那十一歲的兒子。
隔著老遠,小文用力地叫喊著:“哥哥,哥哥!”
小孩兒跑得歡快,陳沉卻故意板起臉:“說多少遍了,要叫叔叔。”
小文也有理:“叫叔叔多老,你又不老。”賣得了乖,幫得了忙,小文拖著行李箱跑得飛快:“爸,媽,哥哥回來了!”
張齊麥手裏的鍋鏟舞得飛快:“最後一個菜,洗手準備吃飯。”
小文軟乎乎的手,麥哥厚實的聲音,大嫂站在門口笑得燦爛。一景一物都讓陳沉感到幸福,都在告訴著他,他回家了。
麥嫂雖然長得嬌小,一米五多點。但性格豪爽,跟人稱兄道弟,比個半個男人。
她一看見陳沉,上來就著肩膀一掌,語氣裏還有嗔怪的意思:“可算回來了!東西給我,快洗手準備吃飯。”
“好好好。”陳沉強顏歡笑地扶著半邊肩膀,推著小文趕緊進門。嫂子這一掌,實在到他骨頭疼。
小文幸災樂禍,衝他吐舌頭:“是不是很熱情?”
陳沉眯著眼不懷好意,一把逮住小文拖進洗手間:“我奈何不了你爸媽,還治不了你?小子,哥今天就要教你做人。”小文腰上全是癢癢肉,一掐一個準兒。
小文扭動身體拚命掙紮,卻無奈雙手被反絞在背後,有心無力:“陳——沉——哈哈——君子——哈哈——動口不動手!”
陳沉多大一人,怎麼會中小孩子的激將法:“能動手為什麼要動口?”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小文急了:“你以大欺小,你勝之不武,你你——救命啊!”
陳沉玩心一起,嘴裏迸出一句超經典的台詞:“你叫啊,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的。”
這一大一小,躲在洗手間玩得不亦樂乎。外頭麥嫂聽見動靜,不氣不惱,不急不躁地過來敲門:“小文,你沉哥哥剛回來,你別惹事!”
小文一聽眼冒金星,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媽!我冤枉!”
陳沉滿懷同情地看著小文,這種恃寵而驕的感覺,不要太爽:“嫂子,我們就出來了。”
又揉了把小文的腦袋:“明天周日,我帶你出去玩。”
小文瞬間轉悲為喜,高呼萬歲:“哥哥,我最喜歡你了。”
陳沉歪著頭:“哦,是嘛?剛才我好像以大欺小了。”
小文一本正經:“不是,那叫愛的教育。”
“你知道就好。”陳沉相當欣慰地又摸了摸小文的頭發。
“明天我要去環城樂園,所有項目我都要玩。”
“沒問題。”
陳沉牽著小文,洗過手,回到餐桌邊。
熱氣騰騰的飯菜,其樂融融的家人。累了有家能回家真好,有家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