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間,蘇寧瓔睜眼,她看到陸琢玉手裏握著一顆靈石,正在試圖結印。
沒有作用。
曾經掐指就能使出來的小法術現在對於陸琢玉來說,猶如登天。
雖然蘇寧瓔不是很能理解這種感受,畢竟對於她這種普通人來說,從來都沒有體驗過天才的待遇和腦子,但如果有一天她一覺睡醒,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再畫畫了。
這種精神打擊將是致命的。
蘇寧瓔喜歡畫畫,在高中的高壓三年之中,它是唯一能讓自己放鬆的東西,甚至已經成為她無法舍棄的一根精神支柱。
雖然她有時候會因為畫畫無法進步而產生極度強烈的壓力,比如說排卵期出血,低燒,精神崩潰,但她依舊無法放棄它。因為它帶給她的快樂比痛苦更讓人癡迷。
極度的痛苦之下生長出來的快樂,是懸崖峭壁上的花。
甚至,它能成為你最後的生活希望。
陸琢玉雖是天才,但修煉也並非易事。
男人用力攥著手裏的靈石,唇角緊繃。
蘇寧瓔伸手,握住了陸琢玉攥著靈石的手。
男人一頓,垂眸看她。
“陸琢玉,不要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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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碎了骨頭,再一寸一寸接上。
這骨頭並非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陸琢玉現在就在經曆這樣的過程。
能從鬼崖之下爬上來的人,蘇寧瓔相信,憑借陸琢玉的韌勁,這樣的事情雖然困難,但應該難不倒她。
可她算錯了。
人能被打倒一次,然後站起來。
再打倒的時候,或許他就爬不起來了。
十幾次失敗之後,陸琢玉坐在那裏,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但蘇寧瓔卻感受到了他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上輩子的陸琢玉也經曆過這樣的痛苦,他一邊集結各懷鬼胎的修真者們企圖打開天門,一邊重新修煉自己的法術。過程雖慢,但終有起色。
蘇寧瓔最痛苦的時候就是高中時期,直到上了大學,她做的噩夢依舊是做不完的試卷,老師的聲音,貼在教室前麵的成績排名。如果再讓她上一次高中,蘇寧瓔完全無法想象這種可怕的事情。
現在,她躺在陽光下,看到陸琢玉安靜地坐在那裏,他身上還披著她給他蓋的大氅。男人纖瘦的身體半掩其中,沒有任何動作,就是這麼坐著。
人類經曆痛苦的極限是幾次呢?
風起,鈴鐺響,蘇寧瓔怔了怔,然後迅速跑到陸琢玉麵前。
鈴鐺響了。
從繞著大樹那頭開始,逆著風勢,左右晃動。
蘇寧瓔看到一團黑色的鬼氣順著洞口飛進來。
雖然她已經將自己和陸琢玉帶著血腥氣的衣服都處理好了,但他們身上這股新鮮的人味早就已經讓附近的鬼垂涎欲滴。
“陸琢玉,怎麼辦?”蘇寧瓔一緊張,把剛才陸琢玉教自己的都忘了。
男人冷靜如常,他站起來,伸出手,從後虛攬住蘇寧瓔,握住她的手掌,帶著她一起結印。
下一刻,那團鬼氣被蘇寧瓔打出來的法術擊中。
鬼氣發出一道尖銳爆鳴聲,消散於空中。
鈴鐺的響聲消失了。
陸琢玉還握著蘇寧瓔的手,她的手掌汗津津的,跟陸琢玉冰涼溫潤的手掌形成鮮明對比。
鬼氣消失了,兩人卻古怪的一起陷入沉默之中。
隨後,陸琢玉開口,聲音很低,帶著自嘲,“或許,我還有點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