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必須堅忍(2)(1 / 3)

其實他沒有什麼必要來出席,這個活動雖然聲勢很大,但是都是由各品牌主管市場方麵的經理或副總和媒體接洽,最後列席的也是這個級別的人物。徐斯作為“騰躍”控股方的老總出席,抬頭有些過高了。所以他一出席,就引起不少側目。

江湖正同媒體朋友閑聊。

她一年多前從“騰躍”出走,媒體圈不少人是知道的,但是對於她和徐斯的關係,鮮少有人了解,外界相傳是企業內部高層動蕩,徐斯清除異己。

這不是空穴來風,徐斯自從母親與嬸嬸外出旅遊之後,正式接管徐風集團,目前職位是代理總裁。新帝登基,總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件發生,徐風內部也更替了兩三高層。外界便將江湖的離去同這層事件視為等同。

這樣一來,一些同江湖打過交道的舊交見兩人同時出席,不免有些看好戲的心態。

徐斯進場以後,眼睛都沒有朝江湖瞧過,他同一些熟人攀談,一派鎮定自若。反而是江湖同人聊天時不時走神。

他來這裏做什麼呢?難道不是任冰或者莫向晚過來出席會更加合理一些嗎?

心中意亂了,江湖講話就會心不在焉,同她聊天的人也覺無聊,這麼幾個回合,她就落了單,幹脆拿了瓶小瓶黑啤,坐在一角看舞台上的表演。

今晚亦有“騰躍”的表演,年輕靚麗的模特穿著運動服走台,腳上手繪如意的騰躍鞋煞是打眼。

有人在江湖的耳邊講:“這個款式已經是暢銷的經典款。”

太陽已經西下了,又是熟悉的繁星點綴暗藍的夜空,遠處是連綿的山巒。不似天城山脈那樣險峻,所以自那處吹來的山風也不沒有徹骨的冰涼。

江湖望著夜色中的山脈,長久沉默。

身邊的人也在沉默。

一直到有人打開香檳慶祝,眾人拍手鼓舞,如雷的歡呼讓江湖終於回過神來,緩緩回頭看著身邊的男人。

他身上的衣服是她買的,隔了一年多,他仍然穿著很有型。黑夜裏,一襲白衣的他,不會辱沒翩翩佳公子這樣的形容詞。

徐斯臉上的表情很溫和,看不出什麼脾氣,也看不出什麼好神色。他見她終於看了過來,說:“我在等你說話。”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譏誚地一笑:“是嗎?你難道不是一直欠著我一個解釋?”

江湖的心裏難過至極,她在想,解釋?這麼多這麼多的因緣又如何解釋得起來?她說:“你就當我是個任性的女人,興之所至地做了很多讓人感覺煩惱的事情,以後我不會再給彼此惹來麻煩。”

她講完就想即可離開,仿佛再多待一秒,就會在這個男人麵前全線崩潰。可是她的手被他扯住。

徐斯暗暗牽住她的手,沒有人看見他的動作,也讓她沒有辦法在大庭廣眾之下有所掙紮。

他很低聲地,也是擲地有聲地問:“真的不會再給彼此找麻煩了嗎?”

江湖的心頭無端一震,繼而一股疲乏困倦浮上心頭:“我也希望如此。我們一開始就是一場事關成與敗的交往,並不單純也不值得我們雙方投入太多。如果權當是一場遊戲,我想,參與者你我雙方能更加釋懷一些。你這樣的人,真的要忘記一段過去,並不會很難。”

徐斯牽住她的手的力道緊了一緊,接著就猛地鬆開了她:“你說的對,放不下的是我,從最初到現在,被你放了幾次鴿子,我沒有那麼容易釋懷。但是,江湖,該放下的是你。隻要你願意,就可以回到一個單純的起點。”

江湖搖搖頭,再搖搖頭:“徐斯,還是算了吧,你不要為難我,也不要為難你自己了。你看你以前的日子多好過,那樣不好嗎?”

徐斯隻是看著她,看得江湖心裏有點發了毛,她難堪地別過頭,他問她:“那晚你離開的時候,為什麼哭了?”

江湖轉個身,尋到一處不引人注目的出口,拔腿就跑。

風吹亂她的頭發,衝入她的鼻腔,讓她呼吸困難,讓她流淚也困難。她就這麼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地狂奔,也不知道能跑到哪裏去,似乎遠離人群就能遠離塵囂,就能遠離一切的煩惱和心魔。

徐斯還是追上了她,就在山腳的湖邊。他從她的身後抱住了她,把她攬入自己的懷內。江湖掙紮著要離開,可是被他死死抱著不放。兩人一路踉蹌,雙雙倒在草地上,徐斯翻身壓住欲起身的江湖,雙手箍住她的頭,狠狠吻了下去。

江湖從來沒有被徐斯這麼霸道地吻過,他的唇舌灼熱,可以把她整個地吞噬,壓迫得她幾乎窒息。她無法躲避,隻能承受。雙手在糾纏中逐漸無力,癱在草坪上頭。

徐斯慢慢抬起身體,望著她的眼睛。

江湖又哭了,眼淚從臉頰滑過,他伸手拂去她的淚。

“為什麼又哭了?”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一字一字很清晰地說:“徐斯,放過我,也就是放過了你自己。”

徐斯把頭埋在她的脖頸之間:“江湖,你什麼都不願意跟我講嗎?”

江湖的身體逐漸僵硬了,她的雙手慢慢擱在他們之間,把他輕輕擱開。他挺了挺身子,坐了起來,她跟著也坐了起來。

夜幕下,他們都坐在草坪上,彼此看不清對方的眼底到底流露的是怎樣的情緒。

徐斯先開了口:“我們要把這個啞謎打到什麼時候呢?”

江湖慌忙地截住他的話:“我知道你很聰明,你會猜到我心裏頭最大秘密,最大的困惑,或許——或許還有其他的事實,我還不知道的。可是,不要說出來,不要點破它,我們可能都負擔不起。”

“你什麼時候才能認為自己有足夠能力去負擔?”

“如果一直無力承受,我寧願就此一直回避下去,遠離這一切。徐斯,我是我,你是你,我的情況——不允許做成像你這樣,請你——請你成全。”

徐斯霍然起身,無聲離去。

江湖已經記不清她是第幾次用這樣的拒絕把徐斯推拒到心門之外,這是一種傷害,成為他自尊上頭的一道傷痕。這也會是她心頭的傷痕。

多少個夜晚的輾轉,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情懷,已將她折磨到無力。這種淒涼無助的苦果,唯有自吞。她不能夠向任何人傾訴,也沒有資格傾訴。

江湖站了起來,就在清風明月之下,無論如何,接下來的路,她也要一個人走完的。

回到城裏以後,日子得照舊地過了下去。

江湖接到高屹的電話,是在海瀾的葬禮之前。她很意外,高屹打電話過來時,聲音很冷靜,用她自小就熟悉的語調說:“海瀾的葬禮在周日。”

江湖心內一慟,半晌說不出來話,最後才曉得安慰一句:“高屹,節哀順變。”

高屹說:“我很好,你放心。”

江湖在心內無聲喚了聲“高屹哥哥”。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江湖,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坎子,海瀾走完了自己辛苦的一生,這麼短暫,又這麼多難。

江湖買來紙箔,跪坐在那幅全家福前,疊了一晚上的元寶。

她記得高媽媽葬禮之前,父親命下屬往喪葬用品店買了香燭紙箔放在家裏,在家裏燒過一陣紙箔,火盆裏紅紅的火舌,竄的很高。江湖害怕地躲在自己的房裏。

她抬頭望望年輕時候意氣風發的父親,對父親說:“爸爸,很多人都走了,也有很多人敗了,如果一切都不存在了,那該多好?”

年輕的父親笑著望著他。

江湖疊了三個晚上的紙箔,在周日時,全部帶到了海瀾的葬禮上。

海瀾的葬禮在北區的殯儀館舉行,儀式很簡單,很多老同學都參加了。大家臉上都有哀痛。海瀾教他們的時候雖然很短,可是她留給不少人一段美好的回憶。

江湖走進靈堂,恭恭敬敬朝海瀾的遺像鞠了三個躬,高屹以家屬位還禮。她把手裏的紙箔遞給高屹,高屹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一年多未見高屹,也未聯係他,他又瘦了很多,但眼神依然鎮定,一如既往。

江湖轉頭看著海瀾遺像,這個女人明眸皓齒,心地善良,被內疚和病痛折磨,也依然會有淡然的神采?她同高屹,原來這麼相像。

江湖心頭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高屹拍拍她的肩膀,江湖一震,她沒有想到高屹會對她還會做出這樣愛撫關心的手勢。

“不要難過,她走的時候很安詳。”

他的手還撫在她的肩膀上,她想起母親去世的時候,他走到她的身邊,抓住她的手,無聲地安慰她。

江湖默默地站到了他的身後。

緊接著,齊思甜戴著一副墨鏡走了進來,也是恭恭敬敬行了禮,同高屹交流了兩句,就站到了江湖的身邊。

她講:“世間是不是真的很不公平?”

江湖答:“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這個世界也許隻有相對的公平,沒有絕對的公平。”

齊思甜說:“江湖,我還是說不過你。”

“在這個場合,我們不適合再談論這些問題。”

“我明年就要結婚了。”

江湖一愕,但在靈堂裏也說不出“恭喜”之類的話。

“海老師病危前,我來看過她幾次。她總是勸我,做人要珍惜幸福。她自己這麼辛苦,總是把好的建議無私地給予別人。”齊思甜哽咽,也拭了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