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赫姨了?”他等到飯後才問,林莫奈啊了一聲,搖搖頭:“沒。”
“我做菜難吃?”他黑著臉,她才意識到自己吃飯一直溜號,忙打起精神豎起拇指讚道:“水哥做的,天下第一好吃。”
她學別人叫他水哥,陸沉水不領情,嘁了一聲,起身要收碗筷。
“我來我來。”林莫奈推他:“你做飯,我洗碗,合作愉快。”
陸沉水愣是被她推到角落,她跑到前麵收拾碗筷。
等她回來,陸沉水手裏夾著煙,沒點。
她想起什麼,指了指他的抽屜,說:“你抽屜裏麵有什麼?”
陸沉水拉開抽屜,意外發現一顆荔枝味的棒棒糖。
他不吃甜,不愛任何水果,也不愛荔枝,丟到桌上不耐道:“這誰亂放的?”
“我最愛的……”
林莫奈那句“我最愛的口味”,在喉間打轉兒,咽下去了。
“你放的?”
“……”
他剛伸手要拿糖,她一把搶走糖揣兜裏走了,背上馬尾辮一顛一顛,消失在拐角。
不過是一顆棒棒糖,沒什麼大不了,林莫奈第一次跟他分享她最愛的口味,他不耐煩,說她亂放……她氣了半天,泄勁地歎氣:好吧,確實是她亂放,她都沒問過他的。
不過是一顆棒棒糖,她這是在幹嘛?真小家子氣。
智能手表震動,肯定是陸沉水發來信息,她較勁忍了幾秒,最後沒忍住看了。
哥哥:別難過。
她原本自我調整好了,這會兒委屈往上冒,心裏酸溜溜地回:我才沒有難過。
哥哥:我不知道你放的。
林莫奈心裏又酸又澀,有點痙攣似的,委屈巴巴地補充一句:我不該往你抽屜裏亂放東西,對不起。
他打電話過來,林莫奈不敢接,她現在一張嘴,眼淚肯定會不爭氣地掉下來。
片刻後,虛掩的房門被敲了三下,沉聲問:“我可以進來麼?”
她愈發委屈,眼眶泛酸,鼻尖酸辣,仿佛當真飽受莫大的委屈,其實不過是一顆棒棒糖,她恨自己不爭氣,這是在幹嘛?
很輕的腳步聲停在身邊,林莫奈渾身莫名緊繃,連同快要蘇醒的淚腺一起遏製住。
周圍突然安靜,好似空無一人,但她如芒在背,她知道陸沉水還在。
時間漫長到林莫奈全身發酸,有點繃不住,陸沉水溫聲細語,帶著一絲哄的意味:“我們去買棒棒糖,都買荔枝味的,好不好?”
第24章 那我是什麼
很可惜, 那周圍沒有賣荔枝口味棒棒糖的。
陸沉水站在雪地裏,腦海裏是顫動的雙肩,耳邊仍圍繞嗚咽的哭聲。
林莫奈哭得很慘, 她那晚在日記裏剖析自己:
壓垮我的,並非那顆棒棒糖, 那不過是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我從小學會隱藏情緒, 但我沒有學會自我排解, 那些我壓製的負麵情緒,在我心裏凍成一座冰山。
我對於任何人給與的溫暖,懷著感恩的心接受,卻又膽戰心驚地背上沉重的枷鎖,我怕越欠越多,我怕無法償還。
遇見陸沉水之前, 我不信一個人會對另外一個人無條件的好, 畢竟我的家人都做不到,但陸沉水為什麼可以呢?
他才19歲,孤身在山城, 他將為數不多的愛分給我。
他有脾氣, 起初寡淡冷漠,眼神很凶,現在他總是在無形間照顧我, 細心地察覺到我的情緒, 哪怕我看起來隻是因為一顆棒棒糖而大哭,他也沒有責備我無理取鬧,而是溫聲細語說話。
寫到這裏, 林莫奈的眼睛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