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搖搖頭,眼中盡是迷茫,“沒有頭緒,有時隻覺得隻差一點點便能想起一切,可再用力想想,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什麼都抓不住……那感覺就好像是在森林之中迷了路,一直追尋著星星點點的線索,到了分岔路口,選了一個路口邁步向前,轉而發現不對,退一步回去,卻連來的路都找不到了。”
我看到他眼中的光一點點暗淡下去,唇角卻掛著自嘲而無奈的笑。
他總是那樣的,自從我第一次看到他開始,他便這樣地微笑著。
能說的出來的委屈算不得委屈,能哭出來的傷痛也算不得
抓不住過去,也看不到未來,
在這樣的桌子麵前,我再也不想斟酌字句,什麼比事實,比記憶,比知道自己是誰,更能讓他開懷。
“桌子,”我握住他的手,“你聽我說,我打聽到了,你是一位神仙哦,名叫少羅的神仙。”
桌子錯愕了一下,眨下眼睛反複重複著自己的名字,“少羅,少羅……少羅嗎?”
我點點頭,興奮地問:“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想起一些什麼?”
“少羅,少羅……少羅……”
“對的對的對的!怎麼樣?”
“……”
“……”
名字是一個符號,卻也是我們與這世間的一條紐帶,被標記、被記憶、被追尋、被還念的一條紐帶。
於是在宮崎駿的世界中,當巫婆取走了所有人的名字時,她成功地使他們王了自己。
於是當千尋柔聲告訴小白龍他的名字時,蕩氣回腸,波光一片。
我不曾期待桌子重新拾起名字的記憶時音樂驟起,高.潮來臨,可是,桌子在望向我時,眼中一片空白。
“我什麼也沒想起來。”
怎麼會,一點點也沒有記起,桌子記憶的那譚深水,甚至連微小的漣漪也沒有泛起。這,這是死水嗎?!
我撓頭搜索著所有的線索與蛛絲馬跡,少羅……少羅……
眼前靈光一閃,我脫口道,“羅羅,你是不是叫,羅羅”
轉瞬之間,桌子臉色大變,眸中顏色越來越深。封閉的鬥室之中,陣陣風起,直吹得他廣袖翻飛,長發舞動。下一刻,他在風暴的處中心雙手死死抱住頭,仰頭長喝。
那聲音壓抑而痛苦,從不是我所認識的桌子所發出的聲音。
那麵容淒厲而慘痛,從不是我所認識的桌子所曾有的表情。
“桌子,你怎麼了,桌子?”我衝向無影之壁,腳剛踏到狀似大開的門框,就被狠狠彈了開去,後背直撞在自習室中的鐵櫃上。
我爬起來,望向無影之壁內痛苦抱頭的桌子。
我做了什麼?難道在一譚死水中投了一枚原子彈。
“桌子,桌子,你冷靜。”
我站在離無影之壁最近的地方大聲喚他,心焦無比,卻有束手無措。
“頭……頭好……疼……”桌子斷斷續續地說著。
“不要去想我告訴你的名字,坐下來,念你教我的口訣!”
走廊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我望向坐到地上咬緊唇齒的桌子,“桌子,桌子,你教我的,你可以的,一定可以!”
啪地關上儲物室的門,我來不及細放鑰匙的角度位置,拉開抽屜直接將鑰匙扔了進去,轉身就往自習室門邊走。
鎮定鎮定,就站在門口假裝正要出門,無論是錢銳還是王導,我是化院學生,我來找人,門沒關,我推門進來,屋裏沒人,我正要離開,對,就是這樣,反正屋子裏什麼也沒少。
我的手扶上門把手,這一刻,一股外力正從外拉開門。
門扉大開,一張臉近在眼前,揚起便能感受到一股熟悉,不是錢銳,不是王導。
卻是於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