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月彎。
靜謐的沙嶺堡就安祥的在微弱的月光中睡著。
村公所班房中的當值的有兩個差人,正在閑聊。
“老王,最近我怎麼總是心裏怪怪的,隻要是一當夜班的差,這心裏啊,總是七上八下的,尤其是巡查到看守所……”
“別疑神疑鬼的,不就是前幾天死了一個人嗎?”
“也是的,咱這看守所也沒少死人。但這回給我的感覺不一樣,好像這人還沒死……”
“師爺說死肯定就死了,領導發話了,他還能不死?”
“但藏貓貓也能藏死人?這個理由也太那個了吧?還不如說自殺呢。”
“小李啊,這你就太嫩了,越是匪夷所思的理由,就越讓人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也就越容易讓人相信。懂沒?”
小李想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
“但那天明明是‘遷字營’的人在這呆了一晚上……”
沒等小李把話說完,他的嘴角就被老王一把捂住。
“你不要命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也不是新來的,難道還不知道?”老王低聲道,“就你這句話,就能讓你扒下一層皮,信不信?”
小李臉色煞白的點了點頭。
老王鬆開了手,輕歎一聲,坐在椅子上,不再出聲。
小李四下看了看,縮了縮頭,也一聲不吱了。
一陣輕風吹過,風中傳來隱隱的馬蹄聲,這聲音來得好快,幾個呼息間就到了村公所的門前,幾聲馬嘶,就沒了聲音。
借著燈籠光,老王探身向外看去。
三匹馬,三個人,一高兩矮,都身著青色的官服。
老王急忙迎出去,點頭哈腰的說:“幾位大人,您這是……”
為首的高個一言不發,隨手扔過來一件事物,老王伸手接住,低頭一看,他的腰更彎了,恭恭敬敬的雙手呈給高個官人。
高個官人輕哼一聲,“帶路。”
“您,您這是去哪?找誰?”老王依舊彎著腰,柔聲問道。
“我為何事而來,你能不知?”高個官人冷著臉。
“這個,這個,小人真的不知道。還請大人明示。”
“真的不知嗎?”高個官人拉長了聲音,聲音更加的寒冷。
老王打了個冷戰,然後小心翼翼的問:“您是不是為了前幾天的事來的?”
“帶路!”聲音中有了幾分不耐煩。
“是,是,請您跟我來。”老王的額頭已是見了汗,轉身帶頭走進村公所,一邊側身走一邊伸手示意。
過了一會兒,老王擦著汗走了出來。
小李低聲問:“什麼人呀?這麼大的派頭?”
老王回頭望了望,伸出一個手指頭向上指了指。
“上頭的人?”
“省城的捕頭。”老王點點頭,小聲道。
半個時辰後,三個官人昂首從村公所裏走了出來,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他們的麵目。在其身後一個胖胖老者低頭跟隨,正是師爺呂有德。
“恭送上差。”呂有德顫顫的道。
三個官人一言不發,上馬,揚鞭,一陣馬蹄聲迅疾消失。
呂有德這才立直身子,望著三人遠去的方向,下意識的伸出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中長出了一口氣,可算把這幾個瘟神送走了。他想起方才的一幕,不由得後怕,幸虧自己反應得快,要不然,……他呆呆的想著,直直的站著,仿佛是一座雕像。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呂有德默歎一聲,一瞬間好像老了十歲。他轉身走入村公所,溶進了黑暗之中,對站在兩旁的老王和小李看也沒看一眼。
老王的臉色有些發青。
小李輕輕出聲,“哎呀我的媽呀,可算是讓我出了口大氣。”
“記住,今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老王盯著三人消失的方向,一字一字的對小李輕聲說。
小李一愣,剛想說什麼,耳邊又傳來了老王的聲音:“當差的,要記住:領導說過的話就當沒說過,領導做過的事就當沒做過!”
村外,陳不凡邊脫官衣邊問旁邊的周波:“三皮哥,剛才那老東西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八九不離十吧。”周波點頭道。
“那我一定要去城裏一趟。”陳不凡恨恨的說,“老爹的仇,一定要報。全村一百三十三條人命,一定要有個交待!”陳不凡眼中似乎有著火花閃爍。
薑甜看著滿是怒意的陳不凡,悄聲說:“阿凡哥,我們會陪著你的。”
周波臉色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