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3 / 3)

此時此刻,水珊認為張桐是不慎失足掉下去的。這麼迷人的夜色,深穀中仿佛有神秘的磁力,吸引你走過去,走到峭壁邊邊。這時你探出身子往下看,還沒看到穀底,自己就掉下去了。張桐就是這樣掉下去的。不小心掉下去的。就這麼簡單。網上講他是出不了書來華山自殺,講他害怕越寫越差走下坡路,講他以犧牲他的生物生命為代價使他的文學生命永世長存,這都是自說自話。

可偏偏鬱林海卻認定這是一樁可怕的謀殺案。張桐和張桐的妻子,合夥害死了那個跟張桐相貌相像的楊福齊,然後假托自殺,新聞炒作,達到順利出書、賣書的目的。警察的豐富想象,總是往犯罪方麵想,這是他們的職業習慣。他們才不管這個人寫小說多麼出色,內心多麼豐富,《紐約時報》寫他的評論文章多麼迅速而精當,隻會捕風捉影,將沒影子的事說成一樁謀殺案。

“你在想下一步怎麼辦,對不對鬱警官?”水珊可憐起這個性格固執的前警察。

“沒錯。”鬱林海說,“現在線索很多,有點亂,我得好好想一想。”

“要證實這個猜想的話,最重要的證據是什麼?”水珊感興趣的是這個老警察的可笑思維,而不是謀殺案究竟是否發生過。

“假如能找到張桐的骨殖或骨灰,去做DNA鑒定,證實那是楊福齊的,公安部門就會立案偵查。”

“骨灰能做DNA鑒定嗎?”水珊表示懷疑。

“我聽說有人做過這種鑒定。”鬱林海也不敢肯定。

“這好辦,我叫劉尉上網查。”

水珊立刻撥通了遠在南京的男朋友的電話,把他從睡夢中叫醒,叫他趕緊開電腦上網。劉尉在電話裏嘟噥起來,抱怨現在都夜裏一點鍾了水珊還不睡覺也不讓人家睡。

不過隻隔了幾分鍾,就傳來他的一條短信:“徐州醫學院專家崔教授認為,做DNA鑒定的前提是人體中的蛋白質,所以失去蛋白質的骨灰遺骸是無法做DNA鑒定的。”

接著又傳來第二條短信:“朝鮮官員交給日本外交官的備忘錄指出,骨灰經過1200攝氏度的高溫火化,即使進行DNA鑒定,也很難發現個人特征。”

既然骨灰不能做DNA鑒定,那麼尋找犯罪證據的過程,就會變得很複雜。鬱林海心裏明白,他現在一是要找到張桐的妻子,那個叫郭什麼的北京女人;二是要找到那個帶女朋友來華山的畫家,他叫王安林,畫油畫的。當然,最好還要找到王安林的女朋友,慧覺和尚說她姓章,好像是服裝模特兒。

下了華山,葉芷安和安斯涅先走了。水珊沒走,她留下來跟鬱林海一起去七裏寺火葬場。鬱林海拿警官證給人家看,人家給他查火葬記錄。往電腦裏輸入“張桐”二字,居然有七八個張桐冒出來。鬱林海要查的那一年有兩個,一個是七十四歲的老人,一個是四十歲的本地人,顯然他們都不是北京的張桐。

華山景區的那個副科長曾明確講,張桐的遺體是在本地火葬的。要拿到運送屍體的準運單,談何容易?

張桐從長空棧道摔下去是當年的八月十二日,五天後他的屍體被發現,火葬日期應該在八月十七日以後的有限幾天內。

重新往電腦裏輸入限製條件,結果查到八月十八日有個北京人,年齡跟張桐一樣,也是四十歲,但姓名不同,不叫張桐叫詹誌平。

辦理火葬手續的人倒是姓郭,叫郭芸。

“這是咋回事啊?”鬱林海心裏納悶,百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