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寺院屬薩迦派,據說元朝末年建造的,規模較大。這寺廟在藏地很有名,曆史上出過許多有學識的高僧,有的擔任講經的堪布,有的被尊為喇嘛(上師)或活佛。父親要拜見的喇嘛昂嘎,是著名高僧、學者,著作頗豐,受到佛教界人士的愛戴。
到了寺院,父親首先找到了當班的和尚名叫多傑的。說明來意,後由多傑引見,父親前去喇嘛昂嘎的禪房拜謁。
多傑和尚身材高大魁梧,結實的身板像天神。他讓父親先坐在禪房等待,告訴父親說:
“喇嘛正在經堂上巡視誦經,事完畢後過來,我已向喇嘛通報了你的事。”
父親隨意看了禪房,隻見這禪室四壁均用木板鑲牆,木板上繪有圖案,窗欞上安有玻璃,喇嘛的坐床在東北麵,矮幾案也繪有吉祥八寶圖案,父親坐在卡墊上,地上鋪有栽絨藏毯和波斯地毯。兩個和尚抬著一個大銅火盆放在了喇嘛床前,火盆裏盛上了無煙發紅的牛糞火,牛糞火上煨了一把紅銅茶壺,多傑抱進了糌粑匣子放在父親前麵的幾案上,屢屢請茶讓飯,父親一看就知道,這些不僅是招待他,也是在為喇嘛準備晚飯,他隻好等喇嘛昂嘎來一起用餐,所以也沒有掏出揣在懷裏的木缽碗,隻好誦經。
過了二刻左右,喇嘛昂嘎款款走了進來,父親忙跪拜,遞上了塞多活佛的書信,喇嘛請父親就座後,拆信閱覽後說:
“塞多給我出了道難題,我不收弟子,也不單獨教徒弟。”接著又問父親:“我想聽聽你自己說,你這個漢族和尚,怎麼想到跑到藏區學藏傳佛教來,這兒生活艱苦,荒野凶險。你的決心來自於何?”
父親說:
“尊敬的仁波切,修行毫無疑問是無比艱苦的,但作為佛徒應該知道,隻有苦學勤修,才能達到佛的境界,領悟佛道,隻有虔誠的宗教奉獻和身體力行,才能實現修行的目的,這些是我到藏區學經的動力。”
仁波切和父親一塊兒吃了晚飯,並讓多傑給父親安置住宿,說他考慮後再作決定。
父親跟多傑,回到了多傑的僧舍,多傑把床鋪讓給了父親,他自己打地鋪,從此以後,他倆成了很要好的僧友,沒有僧舍的父親與多傑合用一個僧舍,寺院的和尚口糧都是由家裏供給,父親的那一份,也由多傑家供給,等於多傑家供奉了兩位和尚。
多傑,後來成了我的舅舅。
幾天過去了,父親每天參加誦經,做早晚功課。一天,吃過中午飯,喇嘛昂嘎身邊的小和尚來叫:
“喇嘛叫你過去一趟。”
父親趨步去了喇嘛禪房,喇嘛昂嘎鄭重地告訴父親:
“經過深思熟慮。昨夜,佛托夢給了我,我破例把你收為弟子吧!”
父親忙磕頭拜謝退出。
回到僧舍,他欣喜若狂,忙慶賀一番,慶賀的方式就是多傑他倆麵壁誦經。
父親博聞強記,勤奮好學,又在不到三年時間,由普通和尚升為堪布(經師),主持經堂誦經、講經。
4.嘉喇嘛
1933年的初夏,寺院裏被一件事攪得沸沸揚揚,多年平靜的佛門,一下子喧鬧起來了,就像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塊石頭,激起了層層漣漪。寺裏眾和尚們爭論不息。原來,拉薩來了一位高僧,他是慕名來的,是來找學識淵博的喇嘛昂嘎來辯經的。
這位高僧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花香盡管在遠方,蜜蜂還是像雲朵一樣圍來了,尊敬的喇嘛昂嘎,我是衝著你淵博的學識慕名而來的,比比誰的佛法高深,切磋交流。”
喇嘛昂嘎已經達到了很高的境界,他說:
“真正有學識的智者,如河流,愈深愈無聲,一定要爭高低比名聲何必呢!學無止境,學海無涯,我們作為佛的信徒,向佛學習佛的廣博襟懷,佛的高深學識,何必鬥智爭名,一比高低呢。”
拉薩高僧辯解道:
“您修行在偏僻的地方,可你的名氣在外,我是被你的芬芳引來的蜜蜂,如果對學者不加以詰問,不加以辯難,就無法知道自己知識的深淺。您好比是鼓,我是擂槌,不敲怎麼知道你的優點,我的缺點,我們又怎能取長補短提高學識呢?”
喇嘛昂嘎回敬說:
“我把學問埋在腹中,名聲還是傳出去了,這不是我的本意,你是高僧,懂得這個道理,有必要鬥嘴費口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