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我會照顧好自己(1 / 3)

羽菱是先下車的,曆子瑜則是緊緊跟在她身後。

兩人棄車而行,走在人行道上。

斑駁的枯枝倒映在地上,與夜色合為一體,偶爾有幾片苟延殘喘的枯孟從樹上落下來,或多或少拆散了些兩人之間的沉默。

羽菱急於擺脫曆子瑜,走的有些急,腳下一個不穩,險些栽倒。

反觀曆子瑜,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旁,在她差點摔倒時,適時的遞上懷抱,才使得她沒有摔落在地上。

扶住她的腰身,低眸問她:“沒事吧?”

羽菱不說話,隻是木然的搖搖頭。

曆子瑜有些不放心,下意識的蹲下身來,細細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暮色很沉,偶有浮光掠影自地上輕輕劃過,眼尖的曆子瑜一眼就看到曆太太散開的鞋帶。

“別動!”他輕輕出聲。

兩隻手卻已然伸向她散開了的鞋帶,替她係起來。

旁邊有行人經過,看到這一幕,年輕的女孩羨慕的要死。

不停搖著身旁男人的手臂撒嬌,“好溫柔,好浪漫,你也幫我係鞋帶嘛…”

男人卻是嗤之以鼻,一臉不屑,“你鞋帶又沒開,係什麼係?少在大馬路上讓我丟人現眼!”

也有年紀大些的老人指指點點,“我看這小夥子呀,就是不錯,能彎下腰來替自己老婆係鞋帶,那得是疼老婆疼到骨子裏的男人才會做的事!”

曆子瑜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扣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

“想到處走走看看嗎?我陪你…”

他牽著她的手,仿佛是天底下最普通不過的夫妻,走在這寒冷的冬季裏。

下著雪,空氣那麼冷,她卻覺得心裏暖哄哄的。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心口上一點點融化,漸漸化成了溫柔的水。

曆子瑜的掌心很暖和,溫熱而綿長的溫度從他掌心裏傳遞過來,這個下著雪的傍晚,仿佛是她和他之前最平靜的一次相處。

兩個人一直這樣走著,誰都沒有說話,誰也舍不得破壞現在的安詳氣氛。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絨絨的小雪花落在她的帽子上,圍巾上,亮晶晶的,很快就變成小小的水珠,安靜的掛在她的發梢,牧羽菱身上無端就多了空靈的氣質。

已經走了很遠很遠,牧羽菱卻仿佛要把這一生的路都增走完似的,不肯停下來。

曆子瑜心疼她,孕婦走路多了,腿會浮腫,他舍不得她,索性,彎下腰來,讓她爬上自己的背。

羽菱站在那裏,猶豫半天,沒有趴上去。

曆子瑜看著她猶豫的臉,頓了頓,仿佛明白過來什麼似的,直接把她捧抱在了懷裏。

“對不起,我想的不夠周到,背你會壓到寶寶…”

羽菱沒有說話,任由他抱著自己。

潔白細小的雪花落在她的臉上,輕輕柔柔的,卻帶著絲絲冰冷。

下意識的,她往曆子瑜的懷裏縮了縮。

察覺到她的怕冷,曆子瑜刻意把她往懷裏又攬了攬。

其實,如果一直就這樣走下去,真的也不錯。

隻可惜,他和她之間,已然隔了千山萬水。

不管怎麼樣,命運的洪流已經為他們恐起了一道無形的牆,生生把兩個人隔開來。

曆子瑜穿的很少,依舊隻是一件襯衫,外麵套一件長長的風衣外套。

那外套看上去很長,足足有牧羽菱的身高那麼長,可是穿在他身上,一點兒也不覺得拖踏,反而有一種衣服配人的感覺。

羽菱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漲。

滿滿漲漲的,幾乎有要東西溢出來。

最終,她還是選擇別過臉去,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

“曆子瑜,我想吃烤紅薯…”

他頓了頓,抬眼四處張望,不遠處有張長椅,輕輕將她放下來,替她擦幹淨座椅,扶她坐好,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我去給你買烤紅薯,別亂跑,乖乖在這裏等我…”

不等羽菱反駁,他已然快速轉身,隻穿著一件深色的襯衫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衣服上還帶著他的香味兒。

幽幽的男士海洋香水味兒飄過來,落在她的鼻腔裏。

那麼溫暖,那麼令人安心。

她卻想流淚。

如果真愛注定要經曆無數風雨,那麼,她願意陪著曆子瑜共進退。

可上,當真愛遭遇一個無辜的孩子,他們該怎麼辦?

是繼續?

還是選擇放棄?

曆子瑜,我累了…

真的好累好累…

可不可以允許我再逃避一次?

我想休息一下。

如果可以,請允許我再自私一次。

我不想那個孩子恨我…

亦不想我自己無法原諒自己…

原諒我不能陪你今生今世…

如果有來生,請一定記得,早一點遇上我…

她坐在那裏,幽幽的望著曆子瑜遠去的方向,心也隨著他的離去而離開。

曆子瑜在人群中彎彎繞繞,走了很長一段路,才找到一個烤紅薯的老大爺。

買了一塊紅薯抱在手裏,生怕它冷了,又改成抱在懷裏。

雪下的似乎有些大了,已然變成了成片成片的雪花。

路人行色匆匆,急急忙忙朝著家的方向奔去。

而他,卻是朝著牧羽菱的方向走過去。

他的曆太太,還在那裏等著他。

他要盡快回到她的身邊。

今天的曆太太,安靜的不可思議,讓他有一種隱約的恐慌感。

雪一片一片,淹沒他來時的路。

戚戚哀哀的樹枝因為風的原因,發出陣陣哀鳴。

蕭索的街道越發的清冷起來。

大馬路上的行人稀少,隻有他是最古怪的一個。

當曆子瑜終於回到那個長椅前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了那股不安感的由來。

曆太太不見了。

空空的長椅上隻剩下他的一件風衣。

正是剛才他脫下來替曆太太披上的那一件。

他是焦急的。

下意識的拿過衣服,翻了又翻,卻終不見曆太太的身影。

他以為她至少會留下點什麼給他,風衣口袋裏找了又找,始終空白一片。

曆太太什麼都沒有留下。

下意識的,他想從雪地上尋找著線索。

因為雪下的大了,之前的痕跡早已被掩蓋,再也瞧不出原來的樣子。

“羽菱…”

他著急,下意識的舉目遠眺。

附近卻是空無一人。

懷裏的烤紅薯已經漸漸發涼,他生怕下一個轉身,她就笑著要吃烤紅薯,急忙把風衣穿上,把紅薯緊緊捂在懷裏。

“羽菱…”

聲音已經失去了原來的低沉穩重,處處透著驚慌失措。

拿出手機,下意識的去拔她的號碼。

卻被告知關機。

她到底去了哪裏?

曆子瑜很焦急,又打電話給王三五。

王三五回答:太太不在這裏。

刹那之間,曆子瑜覺得什麼東西沒有了,心上空了一個大口子。

驚慌,害怕,恐懼刹那之間傾巢而出,如惡魔一般撲過來,生生要扼死他。

他不敢走開,一直在原地徘徊。

生怕一離開,曆太太就回來了。

羽菱…

牧羽菱…

我在等你…

我會一直等你…

其實羽菱並沒有走遠,她躲在長椅後的一個小公園裏,有一堵牆,堪堪可以擋住她的身形。

牆頭菱形的空洞,恰好可以讓她看見曆子瑜。

她站在那裏,直直的注視著長椅前的男人。

雪花在他肩頭落了一層又一層,原本深色的風衣,肩頭已經被染成了白色。

他漆黑的發,也多了一層白色。

她站在那裏,隔著空間,遙遙望著他的項背。

她深信,曆子瑜等不到她,一定會離開的。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那個男人已然成為了一座雕塑,卻還是癡癡的站在那裏,等待著。

眉毛和頭發,已然全白。

羽菱隻覺得眼睛發漲,再也撐不下去,踉踉蹌蹌走出來,重新落在他身前。

“曆子瑜,你為什麼不走?”

他在一堆白白的積雪中突然露出一絲歡笑,“因為我沒有等到你…”

牧羽菱瞬間放聲痛哭…

曆子瑜不知道她為什麼哭,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般,急忙把她抱回到懷裏,討好似的拿出還帶著溫度的烤紅薯。

早已被凍僵的嘴唇上下蠕動好久,才發出簡單的聲音來,“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紅薯還是熱的…”

“你快點吃…”

烤紅薯的香味瞬間就漲滿了鼻腔。

當那個依舊溫熱的烤紅薯落進她的掌心裏時,眼淚越發止不住了。

明明有那麼多話要說出來,卻一個字也說不得。

喉嚨裏堵得發慌,卻連說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