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一開打,便迅速地跳過了預熱的階段,直接進入白熱化,諾德王師兵分四路,以最快的速度截斷庫林的所有退路,將整個庫林圍得鐵桶一般,幸運的是,因為人數過少,他們貌似直接選擇忽視駐紮在山坳中的瓦裏基爾衛隊。
東門。
新修建的塔樓和箭塔與城牆形成完美的聯防體係,強勁的箭雨曾一度將諾德王師的部隊壓退,形勢膠著,看起來竟是一時難下。
沒錯,隻是看起來。
全身黑甲的拉格納國王舉起手中的雙刃巨斧,遙指對麵的城牆,用力揮下大喝:“放!”
十數枚破天弩炮夾雜破空之聲,直奔城樓而去,經過希爾改良後的弩炮準頭提升了好幾個檔次,隻有一枚提前落地,其餘地都精準地命中了打擊目標,隻是一刹那,城樓附近的四座箭塔就在轟鳴中化為飛灰。
爆炸產生強勁的罡風猛烈地刮掃大地,拉格納那些從頭盔邊緣冒出的白發被吹得一陣陣地亂舞。
白發、黑甲、蒼茫的大地、圍困的孤城,一刹那給人無比蒼涼的感覺。
魯達久久凝視著身邊的戰友,爾後笑了笑道:“歡迎回來,我的戰友!”
“是啊,我回來了!”拉格納也笑了笑,然後雙手緊抓斧柄橫舉過頭,像野獸一般聲嘶力竭地嘶吼著:“勇士們!為了諾德!”。
“為了諾德!”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的國王近衛隊現在竟然變成了打頭陣的先鋒軍。
“你還是一樣那麼性急。”魯達聳了聳肩,看了看手中的盾牌:“老規矩?”
“老規矩!”拉格納淡淡地說:“如果主將不帶頭衝鋒,士兵又怎麼會誓死跟隨呢!”
巨斧橫掃,帶起一縷塵埃。
同時更多的弩炮架起!
“衝鋒!”
拉格納一聲令下,身後軍隊如猛虎撲食,蜂擁而起,極快地向城頭撲去!
城牆上的守軍自然不會束手待斃,連忙組織好防線,一張張強弓正在拉開。
“放!”衝鋒中的拉格納手一舉,弩炮接連射出,將城牆上的防線轟得一塌糊塗。
衝刺!在對麵還沒有再次組織起防線,一定要更貼近城牆。
七百米!
轟!
剩下的四座箭塔,已斜斜倒下,隻剩下飛灰亂舞。
三百米!
轟!
剛冒出頭來的守軍被炸得血肉橫飛,大片大片的城頭染成血紅!
城牆就在眼前,最後一批破天弩炮炸裂!
爆炸的巨大威力將城牆上的女牆撕得支離破碎,大塊大塊的石頭向下飛落,拉格納想也不想地揮動巨斧,將一塊塊石頭擊得粉碎,一旁的衛士們看得連連咂舌,想不到這位年老的國王竟然還有如此神威。
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一旁的魯達已然下令:“雲梯!上!”
後方的雲梯手連忙衝前,架起了長梯,趁城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手腳並用攀援而上。
城上的人也明白現在已經到了攀城的階段,對方也不會貿然再施放弩炮,以免傷及自己人,連忙再次衝出。
守備官大喊:“快,放心地把滾木和礌石搬出來,他們來不及爬上來的了!”
眼看庫林的守軍就要準備完畢了,這些防禦武器打將下來肯定又是巨大的損失,但是諾德王師大都隻攀登了大半,就算再怎麼加油,刹那之間還是無法逾越城牆,一念及此,不少將士都暗歎一聲。
結果還是要硬扛著矢石攻堅嗎?明明就差那麼一點!
是啊,明明差那麼一點!
那就衝過去!
“魯達!老規矩!”拉格納大喊!
“好!”魯達一聲長嘯,手足並用,加快速度攀了兩步,而拉格納也旁邊的梯子加快了速度,但是僅靠這樣的速度還是遠遠無法企及城牆的。
隻見魯達突地站穩,一手緊纏梯子,另一手高舉盾牌,隔壁的拉格納一躍而起,穩穩地踩在魯達的盾牌上。
魯達用盡全身的力氣,將盾牌往上推送:“恭送國王陛下!”
同一瞬間,拉格納也猛然發力起跳,如此的配合無間讓兩股勁力合二為一,讓他直接高高地躍上城牆!
城上的守軍還在不慌不忙地搬動著滾木礌石,被這從天而降的戰士嚇了一跳,剛才還無比自信的守備官連話都說不清楚:“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快。。。快上啊,對方隻有一個人啊!”
拉格納緩緩地抬起頭,享受著這無比熟悉的感覺。
沒錯,年輕時候每次登上城牆,敵人那無比驚恐的眼神都是那麼的令人振奮。
“對的,我隻有一個人。”手中的巨斧已經耐不住歲月寂寞,興奮得不斷顫抖:“但是我是——諾德之王——拉格納!”
戰斧狂掃,血如雨下!
庫林中心的瞭望台。
傳令員急急忙忙地奔上來:“報!逆王的隊伍已經突破了東門的防守!北門和西門也快要頂不住了!”
羅森點點頭,不慌不忙地說:“我看得到,下去吧。”
傳令員愣了一下,城池眼看就要淪陷,但是眼前的主帥卻毫不動容,心中甚是不解。
一旁的拉西見他呆立不動,用力地踢了他一下,笑罵道:“呆子!下去吧。別一驚一乍的,不是還有本大爺在呢嘛!”
傳令員挨了一踢,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退了出去。
見他下了瞭望台,羅森才再次開口問道:“都安排好了麼?”
“都安排好了。”拉西狡黠地笑了一下,把目光放向遠處均勻分布在城中十字大街的塔台:“每個塔台都分布了足夠的防守人員,每個小組裏都由我們的敢死隊員作為隊長,隻要信號一發出。。。。。。”
“那就好!”羅森打斷了拉西的話,顯然不想讓他說得太多。
拉西顯然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滑到了嘴邊最後還是憋了回去。
就在這時候,南邊傳來一聲長長的號角聲。
“南門也守不住了麼?”羅森喃喃道:“比我預期的還要快啊!”
拉西卻顯得異常的興奮:“反正結局都是一樣,早守不住就早點結束戰鬥!怎麼樣,糟老頭,要本大爺出動麼?”
羅森盯著拉西好久,緩緩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藥瓶,扔了過去:“別太輕鬆,小子!上次隻是艾斯就有你好受了,這次可遠遠不止她一個大將。這場戰鬥很有可能要用我們的命來結束!你可記得這次的目標是什麼麼?”
拉西調皮地笑了笑,伸出手在脖子下虛劃了一刀:“一網打盡!”說著順手接過拋來的瓶子,晃了晃問道:“話說這是啥!”
“讓你能活得更久的藥!”羅森慘白的臉上居然不經意地掠過一絲溫情,他連忙轉過身去不讓拉西發覺:“藥效隻有三十分鍾,我建議你開打之前先把他喝了。”
拉西一臉疑惑:“不會有啥副作用吧?”
羅森淡淡然地說:“如果你能活過藥效時間的話,或許有。”
拉西滿臉的不屑:“切,怎麼可能嘛!那我走咯,糟老頭!”說著腳一踏塔上欄杆縱身躍起,有如飛鳥入雲,再快下落的一刹霍地一聲雙手一張,拉開一張碩大的帆布,如一張大傘拖住他緩緩地飄向南門。
羅森看著拉西漸漸遠離,心中憋著的那句“臭小鬼,要活著啊!”始終沒有說出口,畢竟今日一戰,以自己之能耐也不能擔保有命生還,何況是他呢。默然許久,隻好搖了搖頭,拿起一旁的信號煙火,緩緩點著。
砰地一聲,一道紅色的火光衝天而起,爆成一朵絢麗的玫瑰。
不消片刻,一陣極具衝擊力的獸吼從遠處傳來,似是和這信號遙相呼應,雖然聲音已經漸弱,但是那種吞天滅地的氣勢依然讓人心神一震!
羅森慘白的臉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他從武器架上拿起那柄久違的長槍,緩緩地走下塔樓。
最華麗的舞台已經搭好,各種配角也已經上場,那麼就等我來完成這個最盛大的演出!
“一路順利呢!魯達!”拉格納一邊笑著,一邊放倒麵前最後一個衛兵。
“是啊,順利得有點不太正常。”魯達微微點點頭,冷靜地視察著周邊:“剛才我們突破了東門之後,沿路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阻擊。這裏是東麵的徹拉瑟爾大街,離中心的塔樓還有近2千米的距離。那裏,應該就是指揮中心。”
“好!勇士們!再來一個衝鋒!讓我們直接刺穿叛軍的心髒!為了諾德!”
“等等!”魯達搖了搖手,示意先別親舉妄動。
諾德當年最強的兩大支柱,在戰場上就是如此,戰意熾熱如火的拉格納,判定冷靜如冰的魯達,一動一靜互相契合,哪怕在現在也沒變更分毫。
魯達翻上一盤的屋頂,放眼望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了?”拉格納緊跟而上,問道。
魯達往前指了指:“看到那些塔樓了麼,這群怪胎居然把整個城市的內部變成了防禦工事,這種小小的塔台雖然防守的力量有限,但它們就像是蜘蛛網上諸多的節點,隻要你一旦踏進去,就再也無法回頭,因為相鄰的節點可以最快速度地進行支援和包抄,我們就像踩進了泥潭裏一樣,隻能原踩越深。”
拉格納這種身經百戰的戰士隻需稍加提醒,立刻會意:“那麼說,就隻有用最笨的那種辦法咯。”
魯達點點頭:“和泥潭賽跑。。。。。”
“看是我們先被淹死,還是我們能跑過去!”拉格納哈哈大笑!
一陣掌聲突然從前麵的巷子傳來,緊接著就是一把囂張到極致的聲音:“想不到尊敬的國王陛下腦袋竟然如此好用,真不像是一個把國家社稷都敗壞了的昏君啊。”
拉格納身邊的衛生不禁臉色一沉,朗聲道:“放肆!什麼人!?滾出來!”
那人繼續嘲弄著:“不過即使國王陛下如此機智,還是算漏了些東西吧。”
魯達微微皺眉道:“願聞其詳。”
那人緩緩地從陰影中踱了出來,仍由陽光投在他那打眼的紅衣和金發之上,笑著說道:“泥潭裏可不是沒有生物的呀,像我們這些低賤的蛇和蟲子,可是會在你們的腳上咬出一個又一個致命的洞哦!”
話語已畢,他極其滑稽地鞠了一躬,那鞠躬誇張得就像是個農民在彎腰拾糞。他微微地抬起頭,把手中已經空掉的藥瓶輕輕一扔:“僅代表所有諾德的賤民,向您致敬,我最最尊貴的國王陛下!”
拉西特地把“賤民”兩字加重,帶著濃濃的恨意。
瓶子劃過一道短短的弧線,在地麵上磕出一個清脆的音符。
就在那一刹那,四周箭如雨下!
“防禦隊形!有埋伏!”魯達大喊。
訓練有素的諾德皇家護衛立刻緊緊包圍在拉格納周圍,已最快的速度舉起盾牌企圖擋住飛箭。
但是遠沒有拉西的長刀更快!
五尺長的長刀狂濤在一刹那間劃出數道誇張的弧線,輕鬆地將拉格納身邊的幾個護衛砍翻。
刀氣縱橫,如大海驚濤,勢不可擋!
哪怕是百戰之軀的拉格納,也有一秒鍾被這驚人的氣勢所壓服。
不過戰士的本能讓他極快地反應過來,巨斧橫掃,晃出一片斧影,勉力擋下狂濤瘋狂的攻勢,但強大的勁力震得他手心一麻,難以為繼,不禁驚道“這小子好強的臂力!”
還好魯達已經反應過來,盾牌一揮,擋下下一擊勢若雷霆的斬擊!
盾牌有如被萬噸巨石打壓,壓得魯達腳下一沉。
但這並不妨礙魯達的反擊,盾牌下沉,短劍斜斜砍出!
但是短劍略過的,隻有空氣!
拉西已經又回到了剛才的那個位置,笑著看著他們。
一切好像和幾秒之前沒有任何不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他們身旁倒下的三十來個衛士,有些是中箭身亡,有些則是被那淩厲的刀鋒一刀兩斷。
拉西輕鬆地撤出安全距離,朝最近的防守塔台奔去。
輕蔑的笑掛上了他的臉龐。
在這三十分鍾內,我無所不能!
好好享受吧,我最尊敬的國王!
五分鍾過去了。
拉格納的隊伍卻還沒向前推進夠500米。
每前進一步都是艱難的一步,每個街口都能遇到激烈的巷戰隊伍抵抗,矢石從各個意想不到方向偷襲,不斷地拖慢他們的進度。
而那個可惡的臭小子總能在間不容歇的空隙中揮舞他那致命的長刀,一開始拉格納和魯達還能看清楚他的揮刀的動作,及時地格開那柄恐怖的刀刃。但是越到後麵,那家夥的速度就越快,快到基本難以考肉眼捕捉,他就像是在風中一根最為纖細的鋼絲,可以輕而易舉地避開友方的箭矢飄然而至,而當你終於看清楚他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帶著不可思議的高速把你一分為二。
“陛下,要不我們先行撤退!等待後續部隊的支援!”魯達一邊舉高盾牌擋下新一波的箭矢,一邊向拉格納提議。
“沒用的,魯達。連戰損最為輕微的我們都陷入了僵局,其餘的部落肯定也已經落入泥潭之中了。要等待他們已經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暫時撤退雖然能保全我們自己,但是卻等於放棄了所有還在泥潭中掙紮的其他部隊。”拉格納堅定地搖搖頭:“我始終相信,這個蛛網沒有大到足以束縛住像雄獅那麼大的獵物!”
拉格納一斧子把擋在前方的路障砍成粉碎大聲地呼喊:“衝!我的勇士們!用我們的武器開出一條道路來!”
“呀咧呀咧,老家夥們出乎意外地有幹勁呢!”
陰影中的拉西笑了,他用力躍起,雙腿快速地在兩棟房子間的牆壁上接連蹬踏躍升,輕盈得就像一隻白鶴,最後單手攀附,穩穩地停在閣樓的簷上。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嗬成,對力度、速度、絕度有著絕對嚴苛的要求,要是往日的拉西是絕對沒有這一份功力的,但是使用了羅森那些奇怪的藥劑後,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現在的拉西,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血脈在他的血管中洶湧地跳動,充血的耳膜可以清晰捕捉到幾條街外的聲響,原本平凡的動態視力也得到了極大程度的提升,士兵們急速揮劍的樣子在他看來簡直就像是慢動作一樣搞笑。
對的,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那個平凡的我,現在的我,就和君臨天下的王一樣。
生殺予奪,一手掌握!
但是如果拉西有空照一下鏡子的話,他估計會被現在的自己嚇到。他的雙眼早已變得血紅,滿臉的青筋憤怒地**,可以清晰地看出每一下的跳動,高速壯大的肌肉把衣服較窄的部位擠得隆起,活脫脫一個瘋子。
拉西再度躍起,長刀劃出完美的弧線,從天而降,直劈而下。
下方的諾德軍士還沒來得及舉起盾牌就被凜冽的刀光一分為二。
“是那個可惡的賤民!他又來了!在後方!在我們的後方!快保護好陛下!”隊伍中有軍官大聲地呼喊提醒!
“是啊,我們是賤民。”拉西笑了,他感覺自己的心根本就不想笑,但是他自己的臉部肌肉卻已經開始抽動:“請好好享受賤民們的憤怒吧。”
“垃圾們!”拉西身形一矮,數把長槍已經釘在剛才他所在的地方,再慢上一秒,他就已經成了馬蜂窩。
一秒!?
一秒在他的眼中,已經有如一個世紀那麼長。
他的目標早就不再是被團團保護的拉格納和魯達,而是剛才那個大喊賤民的軍官。
一秒之中,他已經透過層層的防護,揮動的武器,飛舞的箭矢,精準地找到通向目標的路徑。
下個一秒,刀光迸裂!
要更快!還可以更快!
狂風一樣一的刀勁席卷而來,閃過盾牌,晃過劍戟,而後綻開一片最為明亮的閃光。
軍官的咽喉出現一道細細的血線,而後鮮血狂噴!
還沒等其餘的武士們把拉西包圍,他已經在箭矢的遮掩下再次退回屋頂。
紅衣的少年肆無忌憚地狂笑:“屈服吧!跪拜吧!從今天開始你們才是賤民!”
拉西笑聲狂放不羈,姿態如癲似狂,不禁讓人心神一震。
“拉西隻是一個平凡的小孩,好好地活下去就好了。別再傷害自己了,知道麼?”一把熟悉而又清脆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有如一滴冰水緩緩滴上狂躁的心頭,安撫著所有的躁動。
如白玉般的手腕慢慢地搭上拉西的肩膀。
那種熟悉的觸感,那把熟悉的聲線,一切都不會錯,的確是她。
但是錯的,是時間和空間,她,絕對不可能在這裏。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