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簪玉戴冠,樣貌不俗,氣質卻隨和得很,就那麼笑盈盈的雙手舉茶遞到太後麵前。

她若不接瑜兒還不知要舉多久,這孩子最是孝順,太後心裏再大的氣也消了大半,接過抿了一口,茶香清淡。

轉頭吩咐從壽康宮撥兩個嬤嬤去長春宮看著,不許讓畫貴妃再鬧出無故杖斃宮人的事來。

這才得了空對陸瑜佯怒道,“出去這麼久,怎麼舍得回來了?”

陸瑜討饒,“是兒臣的錯,許久不見母後,兒臣想念的緊,又怕空手回來母後不讓進門,這不才去尋了和母後口味的青芽?”

惹得太後笑罵。

陸瑜行五,外祖並幾個舅舅都是手握實權的將軍。

若不是陸硯比他生得早了幾個月,又被當時還是皇後的□□抱養記了嫡子,如今龍椅上坐的人是誰還真說不準。

陸硯、陸瑜生母俱都早逝,卻隻有母親是宮女出身的陸硯被太後抱養,嫡子長子都占了,誰說這不是一種運氣?

可惜陸硯犯蠢,看不清今天的一切到底是誰帶給他的。陸瑜跟著笑了起來,說不出的清雋風、流。

“母後還不知道你?怕是得了渡厄大師的消息才急急趕回來的吧。”

安嬤嬤便是在這時領著渡厄到的,附贈一個大家看不見的蘇懿。

見禮過後,陸瑜果然迫不及待拉著渡厄論起佛法來,傳聞中的渡厄大師竟然如此年輕,陸瑜也免不了驚歎一番。

要知渡厄這個法號小有名聲時已是三十多年前,而對方看起來至多也不到三十。

蘇懿對佛法沒有半點興趣,但他對渡厄論佛法感興趣,興致還挺高。

因為渡厄那句“不信佛”的話,他認定了對方就是個假和尚,這會兒男人提出論佛法,又是在太後麵前,渡厄肯定不會拒絕。

他倒要看看這和尚怎麼蒙混過關。

半個時辰過後......

蘇懿:唔,和尚能有現在的名聲,在用佛法唬人上肯定有兩把刷子,是他大意了。

“好了,大師一來就被你拉著說了半天,也不讓人歇歇,”太後適時插話,“大師,喝杯清茶潤潤喉,這茶是瑜兒從南邊帶回來的,你嚐嚐合不合口,若是喜歡就帶些回去。”

渡厄謝過推辭了,“太後有話不妨直說。”

太後歎了口氣,她一生無子,畫靈兒到底是與她血緣關係最近的後輩,怎能不疼?

“靈兒如今這般模樣,大師可有辦法?”

別人不清楚怎麼回事,蘇懿可是清楚的。聞言盯緊了渡厄。

隻見他淡淡道,“種什麼因得什麼果,貧僧不過一屆凡人,不敢與天爭命。”

蘇懿:聽你吹。

太後目光頓時暗淡了兩分,聽見皇上駕到,這才撐起笑臉,“皇上下朝了?”

“今天事情不少,下朝下得晚了些,幸好還能趕上陪母後用膳。”陸硯掩下疲態道。

養子的貼心讓太後好受了點,“瑜兒好不容易從南方回來,你們兄弟倆也許久未見了。”

“皇兄,我找到幾本鹿野道人的孤本,待會一起品鑒如何?”陸瑜對外一直便是醉心佛、道的樣子,會說這話也不意外。

陸硯點點頭。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畫麵。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便準備開宴,因為是專門為渡厄所設,所以全是素齋。

蘇懿靜靜觀察陸硯,對方掩飾得很好,但他依然能看出那雙眼睛深處的疲憊。

這兩天陸硯恐怕被噩夢困擾得不勝其煩吧?這才僅是開始,等過些時日,他就會覺得四肢無力,然後躺在床上再也無法動彈。

死了多便宜他,陸硯不是喜歡權勢嗎,蘇懿偏要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一點點蠶食,直到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