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我直說嘛,幹嘛拐彎抹角的。”想裝作凶一凶的,聲音卻止不住的嬌羞,原來他喜歡自己呢,安寧忽然覺得這樣的結果比預想中的好太多了,簡直太好了。
原來,秦浩作為老板,每月結盤點快遞單號賬目的時候他不止一次的看到安寧的名字,看的多了也就留了心,直到後來的一次,無意間看到她的照片。
二十歲的女孩子靠在梧桐樹幹上,露著八顆牙齒的燦爛笑容,眼睛裏閃爍著那天格外燦爛的陽光,年輕的臉龐鮮嫩的像春天裏剛冒芽的花骨朵,他那麼看著,心裏忽然就砰的一聲,漲滿了喜悅。
她愛心冒泡的攙扶老奶奶過馬路,省下最愛吃的雞排喂路邊的流浪狗,在車站等車的時候扮鬼臉哄哭鼻子的小朋友開心,圖書館裏大方的把自己找到的資料借給別人……
於是故意接近,站在她身邊,享受與她同樣激昂的青春。
狐不語
遇到子莫的時候,我還是萬尺桃山下一頭優哉遊哉的野狐。
大約是初春的晚上,啃完當天的最後一個桃子,我昂著狐狸頭對著天上的明月許願,祈禱能早日修行期滿化身為人。那晚的月很圓、天很空,連老樹都收斂了枝椏為月光讓道,我默默的埋頭念了三遍心經,一抬眼,天上掉下個美少年。
少年唇紅齒白、幼嫩可口,隻可惜臉色蒼白、衣衫破爛到影響食欲,否則我不敢保證當時會不會把他當做大補靈藥給一口吞了。
“是你救了我嗎?”昏睡了三日才醒的少年睜著大眼,神情迷蒙。
少年初醒的微笑宛若天邊璀璨的斜陽,連老樹最繁花的落英都不及它半分美好。山底的九百多年時光,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笑,還笑得這麼好看。
我承認我一顆沒見過世麵的幼嫩狐狸心,悄悄的動了動。
“好漂亮的狐狸,且叫你小狐好不好?”他輕柔的撫摸落在我毛茸茸的腦袋上,像春天吹過的風,舒適且安神。
清晨陽光裏,子莫端著我新放的一碗狐狸血歎氣,“這樣的恩情我怎麼還得起。”他的手掌因為常年練劍摩挲出厚厚的繭子,撫在我的左前爪的傷口處酥酥麻麻,輕柔的動作再一次軟了我的狐狸心。
子莫勤奮,每日晨起練劍至深夜,我常常摘了新鮮肥美的桃子蜷縮了身子趴在老樹下一邊啃一邊看他。劍氣劃過,飄落一地的粉紅花瓣,我就在那一陣陣的紅色花雨中漸漸迷了眼睛,乃至心智。
閑暇時,子莫與我說起他的過去,以及他非報不可的血海深仇。
山中歲月容易過,一人一狐一樹桃林,眨眼年把。就在我以為他已經忘記了仇恨的時候,他卻提出離開的要求,“我要走了,小狐,等完成了該完成的事情,我就回來找你。”
我想留下他,想告訴他此次出去必將曆一大劫,是否能活且還兩說。可是我無法言語,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背著鐵劍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又到了桃子肥美的時節,他卻沒有回來,一絲音訊都無。我雖算出他有一劫卻始終不能參透他的生死,隻能日夜夜宿在老樹下,仰頭盯著天空,想象著哪天他會像上次那樣從天而降。
數年之後,迎著晨光,我坐在新架的秋千上看著子莫步履蹣跚著一步步走近。
“姑娘是否見過一隻白狐?”
再見,他已不認得我。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昔日老樹下陪著他的小狐狸如今已是媚眼如絲、嬌羞嫵媚的美少女。我以絲帕掩嘴,羞澀的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看見嗎?它會去了哪裏?”
他聲音苦澀,伴著受傷後的悶咳。我撲上去抱他,想要開口告訴他我就是心心念念牽掛著他的小小狐狸。可還沒來得及開口他便暈厥在我的懷裏。他傷重,胸前的刀口深可見骨。
在子莫的生命與我的修為之間,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再一次割開手腕。失血過多,我的精元嚴重損耗,原本可以支撐一月的人身眨眼隻剩七日。我渴望以少女的姿態與他相處哪怕一日,可除了回來的那一麵,他一直昏睡不醒。
“姑娘,你怎麼了。”子莫終於蘇醒,在我元氣將散的時候,我慶幸還能以人的身份與他見這最後一麵。
我渾身無力的伏在床側,他以絲帕替我包紮劃了無數刀痕的左手腕,眼中的疼惜頓時散盡了我渾身的疼痛。看著他恢複血色的臉,我抬起毫無傷疤的右手按住他溫熱且脈搏強勁的手腕。
嗬,他終是安然度過了這一劫。
“可否為我摘顆桃子?”如果可以,我多想以人身與他一起坐在老樹下啃桃子,說情話,可惜……
他回來了,完好無損的,手中捧著山林裏最大最好的一顆桃子。
“小狐!我可想死你了。”他緊緊抱著已經化成狐狸的我,我瘦弱冰冷的身軀在熟悉的懷抱中漸漸溫熱。我想安慰他,想告訴他其實我一直都在,可是喉中再也發不出人類的聲音,我甚至連嗚咽的力氣都沒有。
許是察覺到我的虛弱,他細細的替我檢查,我的狐狸前爪上綁著一方白色絲帕,絲帕下,幼嫩的傷疤刀刀錯亂,還冒著新鮮血珠。他解下絲帕的動作輕柔卻猶疑,“這麼久了,傷口怎麼反而更嚴重了呢?”
“你來的時候可有見到一位白衣姑娘?”子莫的目光四下搜尋一番,最終落在被放在一旁的那一方白色絲帕。沾著絲絲血色的潔白帕子宛如少女的白色衣服,耷拉在桃子上的斜角處繡著兩個紅色小字:小狐。
子莫側頭看著絲帕,很久很久,他深凝的眼角滑出一滴晶瑩,默默的拿起桃子遞到了我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