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臘月，東北的天氣出奇的寒冷。學校一放假，整個左家鎮幾乎沒了任何經營活動，一下子就進了貓冬階段。
老高把食堂裏的工具洗刷幹淨，擺放整齊，也就開始正式放假。
平日裏忙碌，無暇顧及高大壯的言行。這一有了時間，看著整日在眼前晃來晃去、無所事事的兒子。老高再不想管，總也要說兩句。
“你媳婦懷孕都兩三個月了，你也不帶她去醫院檢查檢查？”
老高的建議無可厚非，但高大壯並不想理會，大冷的天誰願意動彈？
見他沒說話，老高的火氣就開始往上冒。他把酒杯往桌上一頓：“老子給你說話呢？你他媽聾了？”
東北漢子的嗓門也大，老高這一吼，嚇得張小鳳一哆嗦。她連忙勸道：“沒事，改天我自己去吧。”
這句話也沒毛病，畢竟她想緩解爺倆的緊張情緒。可高大壯並不領情，正愁火氣沒處撒，對著張小鳳就是一嗓子：“哪都顯著你了，你他媽現在就去啊。”
說著，高大壯對著張小鳳的肩膀，就是一通推搡。
老高還沒舉到嘴的酒杯，直接飛到了高大壯頭上。
這一酒杯本就在氣頭上，一下給高大壯的腦袋砸了個血口子，鮮血順著臉頰往下淌。
高大壯腦子不好使，還混不吝。見老高打自己，一抬手就把桌子給掀了。
老高氣的回身就要抄菜刀。要不是張小鳳和大壯娘拚死拉著，老高那天借著酒勁，真敢砍死高大壯。
高大壯也來了火氣，他雖然不敢打自己親爹，但他敢摔鍋摔碗、打砸家具。他一邊摔還一邊咒罵：“村裏人都罵你是老糊塗，要不是你，我早就進城當大官了。”
這句話，把老高罵的直接氣挺在了地上。那天，高大壯摔門而去，自此再也沒回過老家。
第二天，老高得了腦血栓，癱在了床上。後來一天病過一天，他想讓小鳳把大壯叫回來接管食堂。
“所以，我就來了沙市？”張小鳳悠悠說道。
“你怎麼知道高大壯在沙市？”李燁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不知道，是他爹說的。他爹說高大壯一直想當官，必然到沙市投奔親戚了。”
“投奔誰？”
“我也不清楚，當時就給了我一個寫信的地址。我來了後才發現，那個大院早沒了。”
“那後來呢？”
“後來？遇上小偷丟了錢包，就隻能留下來了唄，沒想到這一留就是十幾年。”
說到這，張小鳳釋然的笑了笑。不知她想到了什麼。
李燁知道，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獨自在一個城市生活十多年，所麵臨的困難會是什麼。他想了想，小聲問道：“二柱子知道你有孩子嗎？”
“孩子？哈哈哈……”
張小鳳撩了撩鬢角的碎發，苦笑一聲：“沒了，孩子早就沒了。我上班的第一天，就死了。”
李燁沒再追問，他知道一個既沒文化又沒工作經曆的女人，想最快找到賺錢的工作是什麼。
屋內一片死靜。
二柱子指著一堆芯片對旁邊的小夥子問道：“這都是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