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社會不流行若誰犯了眾怒,就可義憤填膺地發圍脖‘xxx滾出蕭國’,蕭明德立誌要做一名好皇帝,自然是想青史留名,萬古流芳,故自繼承皇位之後,禦下寬和,廣開言路,知人善任,努力為百姓謀福祉,十多年來成效頗佳,臣民盛讚聖上英明。
可再英明神武的皇帝,也會有糟心事兒。
蕭元德最糟心的事兒,就是有一位很能胡作非為的無腦老娘,昔年先皇在世時,老娘雖不太靠譜,到底還顧忌著身份,行事還算有度,哪知自從變成了天下女人中的頭一人,徹底不著調了。
他寵愛哪個妃子,老娘要從中作梗,非讓他多多睡皇後,若皇後為人處事得他歡心,他會不常常去睡她麼!
他兄弟和王妃夫妻很和睦,老娘偏要指手畫腳,常送貌美宮女給睿王,睿王不要,老娘便說兄弟不孝,氣得睿王帶著王妃兒女跑去了江南,睿王次子蕭清臨就是在江南出生的。
給太子選妃,老娘更要摻和,別家的姑娘她看不上眼,非她錢家姑娘不可,錢家一堆庸碌之輩,教養出來的姑娘很是一般,他不允,老娘就跟他死磕著鬧,娶家世品貌皆好的世家女為妻,他這是為了太子好,他一番慈父愛子之心,老娘偏偏不解。
別的皇子漸漸大了,皇後又怕他們做大,使著法的讓老娘遣離次子,三子,更將他最憐憫的五子遷出皇宮,太子是他長子,既已立他為太子,便是會名正言順傳他帝位的意思,偏皇後還不安分的亂蹦躂,若非太子還腦袋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姓什麼,他這個太子也甭想當了……
連他認命誰當什麼官,老娘也要胡纏,錢家表兄什麼德行他能不知道!侄女要嫁什麼人,老娘更非得亂點鴛鴦譜,那錢家外甥他也根本看不上好麼!老娘怪他不提攜錢家,那首先也要給他個能提攜的理由啊,就憑他們肆意忘形,胡作非為,驕奢橫溢,言官三天兩頭上諫他們的行為,他怎麼提攜!他又不是個糊塗昏君!
先前隻撲騰自家人,那也罷了,如今更好了,連他尚禮遇有加的朝廷重臣,人家的女眷卻讓她當成奴才給折辱了,蕭元德也怒摔茶壺和茶碗!
……
“咣”得一聲,牙疼上火的蕭元德,又砸爛了一上好茶碗,蘇有亮默默歎氣,他已數不清這是第多少個無辜的碗了,唉……
坐在禦書房的蕭元哲,皺眉歎氣道:“皇兄光是發火有何用?這事兒總得給個交代……”
蕭元德一掌怒拍禦案,震得案上的奏折、硯台、筆架通通挪了位:“錯的是咱們的親娘,你讓朕怎麼交代!”
蕭元哲想了一想,終是忍不住說道:“皇兄,臣弟和王妃早知那南家老太太有些不明事理,可還是將湘湘許配了給南屏,一是湘湘與南屏幼年相識,對他確實有意,二也是南瑾治家嚴明,教子有方,他家的幾個孩子個個招人喜歡,再有,皇兄應該知曉,那南夫人出自陵安侯府溫家,溫家是出了名的善待媳婦,王妃與溫氏更是故交,也頗知她為人柔善,與湘湘定能和睦相處。”
頓了一頓,蕭元哲又接著道:“據臣弟所知,南瑾一家對湘湘甚好,公婆從不擺架子,南屏也待湘湘極好,下頭的兄弟也很尊敬湘湘,連他家四歲的小丫頭,知道自己要有小侄子了,都歡天喜地的要把養的一對黃鸝鳥送給未來的小侄子玩……臣弟王府陪嫁過去的仆婦,每次回來都是報喜,說湘湘在南家過得如何安好自在,湘湘有孕之後,那南老太太是想給南屏屋裏放人,南瑾夫婦都勸南老太太別多事,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老等著含飴弄孫不好,插手人家小夫妻的房裏事做啥,南屏也清楚表態,不會要那倆丫頭,這事兒不都完兒了麼,誰家過日子還沒有一點磕磕碰碰的……臣弟就奇怪了,怎麼到了皇嫂和母後這裏,就全成南家欺負湘湘了呢?”
蕭元德陰沉著臉,簡直能滴出水來,靜語半晌,才緩緩道:“溫流慶今年八十三歲,從太祖皇帝到朕這一代,一共見過五任皇帝,有一年邊境戰亂,他唯一的同胞兄長死在了邊關,很多年之前,他又曾救過父皇一命,父皇囑咐過朕,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讓朕務必要善待溫家,溫流慶的孫子溫玉玳,他很能幹,也很忠心,替朕守護京城安危以來,從未有失,溫家對咱們皇家有恩更有忠,母後卻這般對待溫流慶的孫女兒,溫玉玳的妹妹……宮中的禦醫無用,治不好南老夫人,溫流慶請來一位醫術通神的老大夫,救回了南老夫人,避免了事態更加惡化,溫流慶什麼也不求,隻求朕給他孫女一家一個公道……朕廣開言路,納諫集思,目睹當日之事的重臣,紛紛上書請朕給個說法,否則百官何以心安,都察院的禦史敢言敢諫,屢次奏請錢家驕橫跋扈,朕多次申斥,到如今錢家還是屢教不改……太後,皇後,本應母儀天下,為天下女子之表率,如此德行,實在是傷盡皇家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