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左霜霜埋頭算著帳目,然而心裏卻仍在為今早的「意外」而著慌不已,算著算著,竟發起呆來。

家人果然都很懷疑她的腫唇所為何來,她在極力解釋後,雖然大家還是不太相信,但是看到她的唇沿真的有著一道小傷口時,也就不再有異議了。

隻是,過了家人這一關的左霜霜,仍然無法真正地鬆口氣,因為她雖然希望狄烈醒來後不要記起那一切,可今早的事情雖然瘋狂,但終究是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那過程就像烙進她的肌膚裏,令她的記憶分外清晰,假若他隻當那是一場虛無的春夢,醒了就過了,那豈不是很傷人?更傷她的自尊!

「在想什麼?」突地,醇厚卻帶著幾分醉後的沙啞嗓音在左霜霜耳畔響起。

正拿起茶杯想要喝水的左霜霜渾身一顫,手一抖,茶杯掉落地上,應聲而碎,而她的手也被滾燙的熱茶給燙著了。

「呀!痛啊!」左霜霜猛抽著氣呼叫,還用力地甩著燙到的那隻手。

「怎麼這麼不小心?」狄烈的心猛然一揪,連忙捉住她的素手,撕下兩段自己衣服的幹淨內裏,用一段輕輕擦去她手上的茶漬,再取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塗上,然後以另一段布巾紮上,厚厚地纏了一層。

「暫時不要碰水。」包紮完後,他不忘叮囑道。

左霜霜心裏五味雜陳,亂紛紛的厘不出個頭緒,更是不知該如何麵對他,最後,也隻能愣愣地點個頭,算是回應了他。

「在發什麼呆?」狄烈凝視著她點頭之後就沒再抬起的小頭顱,輕聲問道。

「沒什麼。」她直覺狄烈正凝視著自己,一張臉熱燙不已,好像快要燒著了。

「對了,」狄烈轉了轉眼眸,「昨晚,我是不是喝醉了?」

左霜霜的心猛烈地狂跳起來。「……是、是的。」他記起些什麼了嗎?

「那,我有沒有說了什麼?又或者做了什麼?」狄烈又問,伸出手撫揉著發疼的頭。隻是女兒紅罷了,竟也會醉成這樣。

左霜霜用手輕壓住怦動的心口,抬起明眸,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那你記得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呢?」

狄烈望進她的眸子,心底不禁疑惑──她是不是有話要告訴他,或者暗示他?

「我好像作了一個夢。」他不甚確定地說,因為自己醒來時是在床上,而不在屋頂。

但那真是夢嗎?

如果是的話,為何他的雙手似乎還留有對方溫軟的觸感?他的唇還隱約記得吻過後那瘋狂而甜蜜的滋味?而且他的鼻間也充斥著迷人的淡淡清香……

「你夢見了什麼?」左霜霜有些急切地問。她突然希望他能記起更多、更多。

無人知曉的一夜,她不想孤寂得隻剩自己能回憶。

「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很像她的女人,但,不可能的。狄烈自嘲地笑了笑,左霜霜怎麼會讓他觸碰,甚至親吻呢?

這個夢實在太過瘋狂,也太詭異了!假使真說出來,不把左霜霜給氣死才怪。

「怎麼樣的女人?你還記得她是誰嗎?」他也記得的,對不對?屬於兩個人的記憶,並不是隻有她記得,對不對?

狄烈卻搖搖頭,「忘了。」不能說!那樣一個絕美又奇妙的夢境,隻能藏在他心底,夜夜夢回無所謂,但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忘了?他居然忘了!

他輕易地吐出這兩個字,知不知道它有多傷人!左霜霜難過得想大哭一場,整顆心像被狠狠地撞偏了原有的位置,而她卻無力讓它回複,隻能任它繼續偏離而去。

「妳的臉色很蒼白,沒事吧?」狄烈一臉擔心。「還有,妳的嘴唇是怎麼回事?」看來受傷了,而她還這麼用力的啃著唇瓣,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嗎?

「沒事。」左霜霜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勉強忍住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然後再次重複唇傷的借口。

哈!真是可笑,明明是他吻腫的,而她卻得跟這個「罪魁禍首」說謊。

「要不要看看大夫?」狄烈感到有些奇怪,不知為何,自己在看見她不高興時,心竟會鬱苦起來。

「不用了。」左霜霜賭氣道。

狄烈還想說些什麼,但孫成帶笑的嗓音卻在此時插了進來。

「霜霜。」自從他求過親後,便自動改了親密的稱呼。

「你好,孫公子。」左霜霜仍禮貌地維持著客套,勉強擠出一抹淺笑。

孫成才一走近她,立即驚呼,「妳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嘴唇還腫了起來!」視線一落,瞄到她被包紮的手,又叫道:「怎麼?手還傷了?嚴不嚴重?要不要看大夫?」他一連迭地問個不停。

左霜霜隻是搖搖頭,「沒事的。」她無力地笑著,撫摸了下自己的臉。「大概是沒睡好吧!」

「要不要出去透透氣?」孫成提議道。

左霜霜沉默下來,故作考慮,然而眼角卻是瞅住狄烈。快阻止她呀!說她是這裏的「掌櫃」,不能說走就走,快說呀!她在心底頻頻叫道。

可狄烈卻看著她,不發一語。因為他深信這麼緊張茶居生意的她,是不可能隨便丟下茶居不管的,所以他預料左霜霜必定會拒絕,豈料──

「好啊!我們走!」左霜霜氣他久久不響應一句,於是脫口而出這話,接著便率先往門外走去。

死狄烈!笨狄烈!她不要再見到他了,簡直要被他氣死了!

狄烈望著左霜霜離去的背影,驚愕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是自己看錯了嗎?她居然真的撇下茶居跑去逛大街?難道經過一夜,她突然想嫁給孫成了,所以現在要開始培養感情?

不知為何,這個想法讓他非常的不悅,甚至想殺人!

向來,用兵遣將、戰略兵法、各門刀劍與暗器,乃至於施毒和解毒,自恃聰明的狄烈可是樣樣精通。唯獨情愛,不曾在兒女私情上用過心的他,卻是一竅也不通,所以女人那九拐十八彎的心腸,他又如何能懂。

幸好,理智無法為他解釋的事,還有個「心」能補救,於是他隻是呆愣了一會兒,心便自作主張地命令他奔出茶居,追左霜霜去了。

「霜霜,妳怎麼了?」孫成見她像對待仇人般一步一步用力踐踏土地的走路方式,感到相當有趣。

「沒事!」左霜霜惡狠狠地道,又泄憤似的重重踩了一腳。

鬼才相信她沒事。孫成暗自笑著。「我們到郊外走走,好嗎?」他建議道。

「好。」去哪都無所謂,隻要不看見狄烈那張臉──唉唉唉!又想起他幹嘛?自討苦吃嗎?她無奈地垮下臉來。

於是,喜不自勝的孫成便領著一路沉默的左霜霜,坐上早備好的馬車,往郊外駛去。

不久,一片竹林映入眼簾,還分岔著兩條小路,一條是通往觀音廟和「樂善堂」,人潮很多。而另一條可以通往竹林中央的湖泊,現在太陽正猛烈,所以前去那裏的人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