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不說,王義除了打架厲害點,一無是處。
找人那會兒,連錢和冥幣都分不清楚,我就該知道這事兒不是他的本意。現在好了,攬了一個瓷器活,沒有金剛鑽,這還玩毛線啊?
人要是不順了,喝涼水都塞牙縫。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陳長生,十萬塊這麼快取出來了,兩摞,像拎著糕點一樣拎著。
“啥時候找我妹的屍體?”
“這事兒不急,咱錢還沒交易。陳哥,我問你一句,尋屍這兩個字你聽明白了。陳秀也死了八年了,找回來也是一堆白骨。這十萬塊在鎮子上能買一套房了,咱犯得著為一個死去的人花這麼多錢嗎?”
“那天大水來了,媽媽本來能拽住妹妹的,但她為了救我,妹妹被衝走了,這事兒她內疚一輩子了。老一輩都說,屍不入葬,死不超生。我娘吃齋念佛,就怕妹妹妹有轉世投胎的機會,如果妹妹的屍體找到了,入殮下葬,我媽的心也就定了。”
孝心可動天地,我瞅了一眼王義,眼淚汪汪的,沒等他拍著胸脯保證,我捂住了他的嘴。
陳長生一臉納悶的看著我們,我厚著臉皮說:“哥,別急著拒絕。”
說完,我再次誘導陳長生:“陳哥,掙錢不容易,十萬塊不再考慮一下。”
“你哥神奇的本領我都聽朱建國說了,心中佩服至極。還有啊,弟弟,請你原諒我那不作為的行為,給人家當狗當慣了,總喜歡帶著狗崽子們咬人,見識了王義大俠的本領,我心服口服。”
陳長生說著,把那十萬塊往我懷裏塞。
我推不開,被迫接過來,心裏沉甸甸的。大概因為父母慘死的緣故,我從小就是小滑頭,撒謊是我的家常便飯。我以為我這樣的人長大了就是一個騙子,可沒想到十萬塊唾手可得,我卻因為騙了別人,過不去心裏這道坎。
看我接了錢,陳長生臉上美滋滋的。他說原來好人真的有好報,要不是那天聽朱建國說是青牛溝的人,幫著說了兩句好話,還真不知道青牛溝出現了這麼一位神仙人物。
“你和朱建國剛認識?”
“對,前些日子他去『古寶齋』賣古董時認識的。”
繼張三福神秘失蹤之後,朱建國夫婦也消失不見。這兩個平日就不搭邊的人,給我最近的生活帶來一抹濃重的詭異色彩。
我有問過張三福之所以能和朱建國扯在一起,是朱建國幫著張三福賣了兩件古董。
那時,我心裏靈光一現,有隻看不見的手推著我往前走,這些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事兒似乎也有些聯係。
問問?
“陳哥,好久沒回青牛溝了吧,不如回家坐會。”
“行!”
陳長生一口答應,我們一起回家。家裏沒什麼吃的,但是有屠夫張送來的兩隻雞,我提議燉雞之後,王義一臉幽怨的看著我。因為有外人在倒是沒多說。
走到柵欄旁,盤腿坐在屋外的角落裏,看著鄰居家下蛋的老母雞。
陳長生沒有經曆過王義生吃雞的場麵,沒辦法代入。他納悶地問我:“王義大俠,這是……”
“練功呢,別打擾他。”
聽見我這麼說,陳長生趕緊給王義鞠躬,和我一起進了屋。我燒水宰雞,拔雞毛的時候已經和陳長生聊的火熱。
陳長生說起了他的往事,離開青牛溝這八年,過得並不順暢。父親過世,母親並未改嫁,日子過得艱難。高中畢業之後,陳長生混進了社會,打架鬥毆,派出所成了他最常去的地方。
有一次『古寶齋』的老板找到了他,讓他給頂個罪名,他同意了,坐了兩年牢。
出獄之後,老板給他安排了一個婚慶車隊隊長的工作,實際上車隊這些人都是老板養的打手。
以前玩古董的人,即使打眼了,也是打斷門牙吞肚子裏。這是個不成文的規定,交易之前必須把所有的事情考慮清楚,一旦成交,是毒藥也得吞下,沒有反悔的道理。
這規矩挺好,但那是以前。
以前君子玩古,現在小人當道。
撒潑打諢的有的是,這時候就得讓陳長生出馬,教訓那些人還不能和老板扯上半分關係。
陳長生能屈能伸,狠起來比狼還狠,舔起來比狗還能舔。
……
古董這種東西,你買的時候是天價,買到手裏就賣不出去。不過,一旦掉進這個坑裏,心裏就癢癢的,不買也得看看。
陳長生買了幾次古董,次次打眼,老板說他不是玩古董的料,勸他敬而遠之。陳長生倒是不買了,不過有事沒事就去『古寶齋』過眼癮。
那天,他也閑著沒事又去『古寶齋』練眼力,那邊的管事周哥,剛把桌子鋪好,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古董這種東西,跨越古今,難免沾帶陰氣,為了不惹禍上身,大部分古董商人都會使用這種請寶的手勢。
來人不太懂,笨手笨腳的把古董放在鑒布上。
古董是一麵黃銅古鏡,鏡麵是罕見的桃子形狀,正麵光潔可照,背麵浮雕上的人物側身曲臂,仰望星空,吐息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