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抬槍傷硬漢 設陣索仇家(2 / 3)

黑暗裏,能清楚看見崔奇那一雙光華炯炯的眸子。

“小子,你想死麼?”

“死?”郭彤莫名其妙地道,“怎麼回事?莫非那個向陽君沒有受傷?”

“哼!”崔奇冷冷地道,“你好像知道的還不少呢?不錯,他是傷了,而且傷得還不輕!”

郭彤怔了一下道:“既然如此,豈不是我們下手的好時機?”

崔奇搖搖頭:“你真聰明,你想到的人家難道會沒想到?告訴你吧,姓金的小子,根本就不在房裏。”

“那……房子裏沒有人?”

“房子裏是沒有人,可是房子外麵的人可就多了!”

“房子外麵?”

郭彤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實在不明白這位老前輩的語意。

崔奇冷笑道:“這一點你就不明白了,你可知道如今官府急於捉拿向陽君之心,勝於你我?以此刻而論,在向陽君住處附近,早已埋伏了幹練捕快,還有火藥抬槍。你冒然前往,萬一把你誤認成向陽君,隻怕你就難以保持全身了!”

郭彤心裏一動,著實吃了一驚,暗忖好險,即使不若崔奇說得這麼嚴重,就算被他們誤為向陽君一夥,加以押扣查詢,也是不值!

這麼一想,他就不再吭聲了。

他停了一下,才訥訥道:“這麼說,那個向陽君果真是沒在屋裏?”

“那還用說?”崔奇冷森森地笑了一下。

郭彤道:“那麼,他現在……又在哪裏?”

“哼!”崔奇冷笑了聲,道,“別急,我快找著他了!來,我們回去說話,這地方已被人發現了。”

話聲才歇,隻聽見嘩啦一聲,一道強烈燈光匹練似地直射了過來。

郭彤遂聽見崔奇的聲音說道:“不要出聲,鷹爪子盯上我們了。”

所謂“鷹爪子”,是指官府的公差捕快而言。

是時,那道燈光在崔郭二人頭頂上盤旋了一些時候,突地收了回去。

郭彤方自抬頭起來,又被崔奇按了下來,道:“來人了。”

話方出口,即見兩條人影一左一右同時來到了麵前。正如崔奇所說的那樣,來人俱都穿著時下的衙門官衣,佩帶著長劍。

二人身手顯然相當高明,想是事先發覺有異,是以一經現身,“嘩啦”一聲燈光突地射出。這一次因為取位較低,崔奇、郭彤很難掩飾。

兩名公差相繼喝叱一聲,一左一右快如閃電,直向著崔、郭身側逼過來,兩口劍左右同時揮落,發出了銳利的尖嘯,首先向崔奇斬落下來。

這一來他算是碰見了厲害對手了。

就在這兩口劍交插著下落的一霎兒,崔奇陡地一個快速滾翻,一片衣袖有如飛雲出軸,迎著來犯的兩口長劍。隻聽得“嗆啷”一聲脆響,長劍忽悠悠直飛向當空。

緊隨著這一式身手之後,崔奇的一雙手已左右遞出,隻聽得“噗噗”兩聲,分別點在了來人的“心坎穴”上。隻見他們身子一陣子打顫,立即動彈不得!

此時,有人大聲吆喝著:“點火,用槍來轟他們!”

郭彤心裏一驚,卻被崔奇一把抓住了背後:“快!”

二人淩空拔起,有如穿天之鶴,高高落於一座屋頂之尖。

崔奇早已防著了有此一招,是以身子一經落下,猛可裏拉著郭彤就地一滾,耳聽得“唏哩嘩啦”的一陣屋瓦破碎之聲,有如戲簷之貓,直向著屋下墜落下去。

也就在此一時刻,耳聽得火槍“轟”一聲大響,一大片鐵砂子兒,一齊打在了屋簷上,瓦屑紛飛四濺。

就在這陣混亂之中,崔奇已挾著郭彤墜身於庭院之中,接著是連續幾個快速飛身,隨即消失無蹤。

在距離客棧三數裏外的一處亭子邊,野鶴崔奇停了下來。

郭彤也氣喘籲籲地隨後跟上來。

二人落坐亭子裏,甚久不發一言。

郭彤喘息了一陣之後,道:“好險!”

崔奇冷笑了一聲,道:“我曾囑咐過你,叫你不要離開房子,尤其不該再到那個金貞觀住處窺探,你為什麼不聽?”

郭彤呆了一下,訥訥道:“這……個……弟子因為聽說姓金的受了傷。”

“哼!”崔奇插口道,“他雖然負了傷,卻也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今夜若非遇見我,你能活得成嗎?”

“弟子慚愧之至!”郭彤緩緩垂下了頭。

“慚愧?”崔奇氣呼呼地道,“這已是我第二次救你了,我想不會有第三次了。”

郭彤悶不吭聲地點了一下頭。

“這件事既然有我出麵,一切你也就不要再多管了。”崔奇道,“遠說三天,近在今日,我一定能把他下腳的地方摸清楚。哼哼……你師門的仇恨,我就立刻替你解決了!”

他冷笑著站起來,道,“你師父臨死之前既然把你托付給了我,你的安危我不能不管。來,現在你就跟我走!”

郭彤怔了一怔,道:“去哪裏?”

崔奇沒有回答,隻管往前走,郭彤無可奈何地在後麵跟著。

他們來到一處荒道,崔奇忽然站住了腳步:“這個向陽君你跟他動過幾次手?”

郭彤想了一下道:“記不得了,大概總有好幾次吧?”

崔奇冷笑道:“老和尚呢?”

郭彤道:“先師與他交過兩次手。喔,那真是兩次驚心動魄的戰鬥!”

“但是結果老和尚敗了!”

“隻怪事發倉促,先師又在病中,未能行澄波返渡之功,以至於落得那般淒慘下場!”

“唉!”崔奇重重地歎息一聲,“這個向陽君竟然會有這等身手,的確是大大出乎我的意外……以前的事就不必再說了,我隻問你,老和尚曾與你提到向陽君一旦受傷將發作一種怪症麼?”

郭彤點點頭:“提到過。”略作停頓,又說道,“您老問的可是一種被稱為反潮的症狀?”

崔奇笑著點頭道:“不錯,這種症狀還有個名字被稱為‘血炸一條龍’。看來,眼前這個小輩正是麵臨這一危機;若能在三天之內找到他,必可致其於死地。”

郭彤一想,確是如此,不禁心裏一動:“隻是你老人家怎會知道他藏在哪裏?”

崔奇手捋銀髯,冷森森地一笑:“他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或許就藏在不遠的地方。”

郭彤精神一振:“既然這樣,弟子就隨你老人家在四處尋找一下,看看他藏在哪裏?”

崔奇搖搖頭:“話雖如此,我擔心你仍然不是他的對手,你跟著反而礙事。”

郭彤忿忿地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各行其事好了,弟子暫行告辭。”遂向崔奇深深一拜,就要告退。

崔奇斥道:“站住!”

郭彤回過身來:“老前輩還有什麼差遣?”

崔奇圓瞪著一雙眸子,在他身上骨碌碌轉個不停,轉動了一瞬,淩聲道:“好小子,跟你那個死去的師父敢情是一個脾氣。小子,你不必在我麵前使性子,要不是你那個死去的老鬼師父把你托給我,我才不管你的閑事呢!”

他口氣一鬆,又歎息道:“好吧,我答應你跟在我身邊。隻是有一樣,你得聽我的吩咐,千萬不能糊塗行事。要不然,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沒有法子救你。”

郭彤一心想著為師門複仇,自然滿口答應。

崔奇隨即往前麵走了幾步,在一處大石上坐下來。郭彤跟過去,也坐在一塊石頭上。

崔奇看了他一眼,訥訥地道:“這附近百裏內外地勢,我都了如指掌,姓金的小輩就算他能有孫悟空的七十二變,卻也逃不過我如來佛的手心兒!”

郭彤點頭道:“老前輩的意思,向陽君會藏在哪裏?”

“哼!”崔奇慢吞吞地道,“這個不難。”

他即由袖筒裏麵抽出了一個牛皮紙卷兒,轉臉向郭彤道:“你身上帶沒帶著火折子?”

郭彤道:“帶著。”

他話音剛落,就掏出來迎空一晃,噗嗒一聲,亮起了栲栳大小的一團火光,附近尋丈以內頓時亮了起來。

明滅的火光,照著崔奇所攤開的那張牛皮紙地圖,但見圖上點線交錯,有三處畫著明顯的三角記號。

崔奇指著道:“這裏是一個關帝廟,這是一個廢置的城門。這兩個地方都有可能藏人,但是姓金的不會藏在那裏。”

他的手指移向另一處:“這裏是前朝王爺的一處王府廢墟,占地很大……哼哼……

我看這個地方是最有可能,如果我猜得不錯,他一定藏在這裏。”

他邊說邊把圖紙折疊起來,收入懷裏,站起身道:“走,現在我們就找他去。”

天色帶有幾分朦朧的明意。

草棵上炫耀著幾顆晶瑩的露珠,寒冷的風一陣陣吹襲著,顯示著這冬盡春臨的最後肅殺!

眼前大片的空地裏,點綴著崢嶸起伏的城堡、宮室、回廊、石亭、長橋,渲染出昔日那種巍峨、莊嚴,卻難以抵得住眼前的肅索與寂寞。

這就是那座崔奇嘴裏的昔日王府。

站立在歪斜半倒的巍峨大門前,崔奇、郭彤的眼睛向前注視著。

“就這個地方。”崔奇道,“他一定藏在這裏……”

郭彤點了點頭,說道:“好,那我們就搜吧!”

崔奇眸子裏閃爍著精光:“這片地方太大,我們還是分頭搜索為好。”

郭彤應了一聲,陡地拔出了劍。

“不要衝動!”崔奇道,“你先站著,我有幾句話要關照你。”

“老前輩,你說吧。”

崔奇冷冷笑道:“我估計他受傷不輕,足以形成方才我所說的‘反潮’情形。話雖如此,你仍然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我要你緊緊記住幾點:第一,如發現他盤膝坐地,那正是他在運施功力,你可千萬不能偎得過近!”

郭彤靜靜聆聽著。

“因為——”崔奇接下去道,“他雖然傷勢發作,行動不得,可是藏蓄於丹田之內的元氣內功並未消失,在環身五尺內外仍有足夠能力製人於死命;你如貿然欺近,必將受害,切記、切記。”

“第二,”他接下去道,“這個向陽君詭計多端,很可能有所偽裝,你如果發現他任何異狀,都必須保持著高度警覺,不可貿然行事。”

他冷笑一聲,緩緩接下去道,“我這裏有樣東西,原是要準備拿出來對付你師父老和尚用的,老和尚既然死了,正好用來對付這個小子,哼!”

說時,他由腰上解下來一個長形的布袋,由袋子裏取出八杆小小的三角旗幟。

旗幟色作暗紅,每一杆,都約有三尺長短,尾端呈尖錐形狀,可以插置泥土上。

郭彤覺得奇怪,不禁問道:“老前輩,這是幹什麼用的?”

崔奇冷笑道:“用處可大了。”

他手勢一抖,“呼”地張開了一麵。但見那三角形的暗紅緞質旗麵上,繡有一顆金光四溢的珠子。

崔奇再抖開一麵,旗上圖案一模一樣。

是時,崔奇已把其中四杆旗幟交到了郭彤手上。郭彤怔了一下道:“幹什麼?”

崔奇道:“這是我窮十年心智所練就的‘無相智珠八旗陣勢’,其中奧妙絕非一般常設陣勢所能比擬。哼哼,向陽君小輩就算他有托天的能耐,隻要為我陣勢所困,也隻有坐死之一途。”

郭彤心裏一驚,當下將四麵旗幟緊抱懷內,道:“隻是……老前輩,這些小旗子怎麼個施法弟子卻是不知。”

“你當然不知。”崔奇道,“這八旗陣勢,除了我本人以外,當今武林還無人知曉,詳細情形一時也難給你說清楚,你眼前也無須知道,隻要知道一下簡單的用法就行了。”

他於是簡單地傳授道,“我這陣勢,雖是名謂‘八旗’,其實隻有四個旗門,叫他四旗陣亦未嚐不可,計分‘劫’‘困’‘殺’‘死’;就算對方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也難脫困,更何況姓金的小輩還重傷在身呢!”

他遂將這陣勢的布置用法,草草給郭彤講述了一番,並囑咐他將這四麵旗幟在什麼方位插置。

郭彤牢牢記住後收下了旗子。

崔奇又關照道:“你務必要記住,自身切莫踏入旗陣之中;否則,可就難免受害了……你我各持四旗,如能聯合使用,威力將是極其驚人。好吧,我們就分別搜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