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根本看不清薑四先生是怎麼出劍的,因為手法太快了。然而,比薑四的劍更快的是向陽君的手。
手指觸拿在劍尖的一刹,毋寧是快若電光石火。
“唏哩哩”一聲輕顫裏,泛起了大片寒光,眼看著持在薑四手裏的那口長劍,彎得就像是一張弓。一任他施出了渾身之力,卻休想能夠把這口長劍向前推進分毫。
“哼哼!”向陽君眼睛裏交熾著怒火,“足下這一手劍法較諸令師可差得太遠了。”
薑四長眉頻挑,掌中劍又徐徐向前推進了一些,可是不及交睫的工夫,卻又被向陽君運施在手指上的力道逼了回來。
薑四再經著力,把劍身向前推進了一些,可是又被逼了回來。
如此三度進退之後,薑四臉上,情不自禁地現出了一片赤紅,緊接著沁出了汗珠。
忽然他輕叱一聲道:“看打!”
左手翻處,五根手指形成雞啄形狀,直向著向陽君當頭頂門之上猛力“啄”了下來。
這一手依然不出向陽君意料。
薑四的手指下啄的一刹間,正是向陽君另一隻手揚起的時候,一下一上,也不知他們雙方到底是否接觸到了,隻見薑四的身軀陡地向後麵一個倒翻,射出了兩丈開外。
眼看著他身子落撞在一張圓桌麵上,單手在桌麵上按了一掌,施了一式狸貓戲簷,一個疾滾,把身子飄了出去。
摔是沒有摔著,卻也飽嚐虛驚。
眼看著他那張瘦臉,忽然變得雪白。更令人吃驚的是,原先執在他手裏的那一口長劍到了對方向陽君手裏。
向陽君仍然保持著原先拿劍的姿態,隻用兩根手指頭緊緊夾著劍尖。
薑四看到這裏,再也按不住心裏的怒火,發出了一聲怒嘯,第二次把身子直向對方身前撲縱了過去。
這一次較之上一次又麵臨新的情況,向陽君左手平著向外一遞,五根手指頭有三根是彎曲著的。
這個手訣果然具有無窮的威力。
薑四身子在麵迎著對方這般手勢之下,倏地倒退了五六步,一連打了好幾個踉蹌。
“啊——”他極其驚惶地道,“這是我太乙清波門的如意金指手法,你……怎麼會學得到?”
“哼哼!”向陽君目射xx精光道,“不錯,這正是你們太乙門中的不傳絕技,也正是破你們這門功力的不二手法。姓薑的,你如果不信,可否現在就來試一下它的威力,看看是真是假?”
薑四吃驚到了極點。
“你……”他緊緊地咬著牙,臉色青黃不定,“說,你是怎麼偷學的?”
“偷學?”向陽君仰天狂笑了一聲,“金某人生平,絕不會幹什麼偷雞摸狗的勾當,薑老大,你一定要問這事的根由,我不妨告訴你,這是令師心甘情願地傳授給我的,你可相信?”
薑四那雙眸子一下子瞪大了許多,卻又緩緩地收成了一道縫:“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這些鬼話?”
“信不信由你。”向陽君冷冷笑一聲道,“令師以打賭輸給了我,自願甘心以你們太乙門十樣絕技傳授與我,自然我也不會白占他便宜,也傳授了他幾樣本門絕技。隻可惜天不假年,想不到他這麼快故世,對於整個武林來說,令師的死,實在是一件難以補償的損失……”
薑四微皺了一下眉,真有點將信又疑。
“你說的這些……是真的?”
“你以為呢?”
“我……”薑四搖頭冷笑道,“簡直難以令人置信。”
“那你就來試試看吧!”
“我當然要試試!”
話聲剛落,薑四陡地騰身而起。
顯然,他還有點不相信對方手訣的真實性,不惜再次以身相試。
隨著他落下的身子,右掌一領,用劈掛單掌,“哧”一掌直劈向陽君的麵門。
向陽君決計讓他吃些苦頭,依然使出如意金指手法。
兩隻手甫一交接的當兒,隻聽見向陽君吐氣開聲地輕輕“嘿”了一聲。
猝然間,薑四先生與先時一般模樣,“噗通”一聲,再次摔在了一張圓桌上。
薑四右足一點桌麵,身子快速站起來,然後又彈了起來,依然沒有摔著。
對於一個像他這般自視極高的人來說,這種羞辱無論如何是難以掩忍的。
果然,就在他一招失手的同時,身子第三次撲了過來,嘴裏一聲喝叱,兩隻手就像是兩把利劍,一左一右,同時插向向陽君兩肋。
薑四原先手中長劍,早已到了對方手上。而現在他竟然無視那口劍已為對方掌握,身子向前一欺,兩隻手同時遞到。
向陽君一聲朗笑,道:“好!”
身子輕輕一晃,退出丈許以外,薑四足下一點,跟勢疾進。
向陽君身子方一落下,薑四跟蹤來到了麵前。
向陽君一聲叱道:“看劍!”
他手上原就執著薑四的長劍,話聲出口,劍光一閃反向著薑四臉上直劈下來。
然而,這個薑四果然有難以預料的奇特技巧。
迎著向陽君迅若閃電的一口長劍,就見他雙掌陡地向前一探,“叭”一聲合在了一塊。
妙的是向陽君手中的這口劍,竟然會不偏不倚地落在對方的雙掌之間。
向陽君一聲叱道:“好招法!”
薑四得勢不讓人,這一手陰陽雙合劍,顯然是他們太乙門中不傳之秘,而接下去的一手飛足點天燈尤其是妙絕武林。
眼看著他身子向下一收一腳直踢向陽君麵門。
這一手,果然奇妙,手足並施,令人防不勝防。
薑四的腳,不啻帶有千鈞之力。二人麵對麵,這麼近的距離,實在是不易躲防。
智者不惑!
對於向陽君來說,薑四的這一連兩手絕活兒,似乎都在他算計之中。
迎著薑四飛來的這一腳,向陽君淩厲地喊了一聲:“好招法!”
他舍棄長劍不用,身子驀地向下一矮,右手如潛水魚向下一沉,緊接著飛拋而起。
“噗”一聲,可就拿住了薑四的腳脖子,不等著薑四再施花招,就見他向上一抬手,把薑四的一隻腳拿在手上,接著左手向外一展,一口明晃晃的寶劍壓在了薑四肩頭上。
這些動作,向陽君施展得極為快速,簡直不給薑四以任何爭勝之機。
薑四所施展的手法不謂不快,奈何抵不住向陽君這般快速的手法。於是,在利刃加項之下,一任他一等一的高手,也不能不張皇失色。
最使薑四感到尷尬的是,一隻腳還在對方手上,自己單腳站地——那副樣子簡直就別提有多狼狽了!
“怎麼樣!”向陽君一雙眸子隱隱作怒地盯著他,“姓薑的,你可認栽了?”
薑四臉上一刹間變幻了好幾次顏色,隻急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是無論如何也收不回這腳。
向陽君冷笑一聲道:“看在令師與我的一番情誼上,暫時放過了你,心裏應該有個數:凡事可一不可再,再要碰到我手裏,可就不會這麼輕鬆好說話了。”
向陽君說罷,鬆開了對方的那隻腳。
薑四身子一個踉蹌,後退了一步,一時麵紅耳赤,正要說些什麼,隻見麵前劍光一閃,身後劍匣“鏘”的一聲作響,敢情是對方退回來自己那口長劍,不偏不倚地正好插落在身後劍鞘之內。
這一手意外的舉動,使薑四到口的話又吞到了肚子裏。
老半天,他才陰森森地冷笑一聲道:“金朋友你先慢一步高興,這趟子差事可不是由我薑某人所差遣,你雖然勝過了我薑四,卻難以逃得開眼前上千的官兵,況且……”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即為向陽君仰天的一陣子朗笑聲打斷了。
“怎麼!你莫非不以薑某人之言為然麼?”
“薑老四!你最好還是少造些孽!”向陽君笑聲一停,道,“快點傳下話去,吩咐這些人,要他們趕快退下去,我當可念在彼輩無知,不與計較;要不然,他們可就倒了黴了。”
“你還敢怎麼樣?”薑四色厲內茬地道,“莫非你還敢殺官拒捕不成?”
“還是那一句話。”向陽君慢吞吞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叫他橫屍當地!”
薑四咬了咬牙,雙手往上一抬,“哧哧”兩縷尖風由手裏發出。
出手的是一對精巧細小的瓦麵透風鏢,每一支鏢尾之後皆係有一塊紅綢子鏢衣。隻見紅光一閃之下,兩隻透風鏢已臨眼前。向陽君眼光微張,兩隻手倏地翻起,大袖間帶起了呼嚕嚕一陣疾風,把飛來的一雙透風鏢抓在手裏。
於此同時,發鏢的薑四雙袖乍開,向外飄出了丈許以外。
也就在這同一時間裏,即見兩條人影,一左一右,捷如電閃星掣,直向著向陽君猛襲了過來。
這兩個人,顯然是後來進來的那夥子捕快。二人都穿著灰色號衣,一人施的是鏈子槍,另一個施的是雙鐵尺。
兩般兵刃,隨著二人同時襲上的身子,電光石火般,衝著向陽君頭上招呼下來。他們兩個人實在是來對了時間,活該倒黴。就在他們雙雙投進的身影裏,向陽君發出了手上那一對小小紅鏢。
紅鏢乍一出手,發出了兩縷尖鳴聲。空中的兩個人慘叫一聲,雙雙跌落下來——俱為鋼鏢洞穿胸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