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祿乍一看到簡玉卿這幅妝容,當即就被迷住了,一顆心兒吊在了胸口,這就懸在那裏,半分也動彈不得。
別的不說,簡葉正雖是仆役出身,當年卻是一表人才,如今雖已過而立之年,長髯飄飄,仍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若是一襲白袍,折扇在手,誰會知道他不是一個文士,而是一個武人?誰會把他和那些整天打打殺殺的粗漢子相提並論?這若是到了街上,指不定要迷倒多少春情少女。
而韓幽婷作為世家女子,母親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到了女兒簡玉卿,更是出落得如同仙子下凡。秦簡兩家自有交情,讓秦永祿幾年前看到了簡玉卿,當時便驚為天人。況且那時簡玉卿還是一身武服,長發一束,身材剛開始發育,即便扮作男子,連胸布都不需纏,猶且有此風情。如今紅妝紗裙穿在身上,大家閨秀的氣質讓人怎得不心醉神迷?
簡玉卿之前聽說秦二公子上門,隻顧得著又摔又砸,直到經二夫人一番開解,才總算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麼。當即梳妝打扮,換上水袖紗裙,可惜還是晚了些,沒有時間再上妝了,隻得素顏出來見了世兄。但秦永祿眼見了這樣的美人,哪還管得她有沒有描眉抹臉。這一激動,連話都說得有些結巴了。
“妹子快快起來。唉喲,幾年不見,妹子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倒讓為兄的眼睛都不知該往哪裏擱了。”
他這些誇讚可和之前與簡葉正的客套不同,絕對是出自真心。雖然作為上門提親的人,這般說來也有些不合適,但聽在簡葉正的耳朵裏卻還是舒服許多。當即揮了揮手,笑道:“玉卿,且陪你世兄在園子裏麵走走,你們多年不見,年輕人自要好好聊聊才是,莫管我這個老頭子了。”
簡玉卿笑而應道,這便引著秦二公子往園中走去。秦永祿隻顧著勾在玉卿妹子的身後,連跟世伯告罪再走都忘記了。簡葉正歎了口氣,隻希望這個二公子是個識相的君子,莫要找了難堪。不然的話……女兒的脾性,自己最是了解,可莫要攪出了什麼事才好。
簡老爺喜歡綠竹,故而簡家園子裏處處都是竹子,十幾年長下來,將廊亭兩邊遮蓋得嚴嚴實實,隻有冬日些許陽光透過竹葉射進斑駁的影子,在地麵上靜靜地搖曳著。風吹出沙沙的聲音,在簡玉卿聽來格外沁人心脾,隻是背後卻跟著這麼一個家夥。盡管沒有回頭,簡玉卿卻能察覺到秦永祿那垂涎三尺的神態,不由有些惡心。隻是自己的聲音聽來仍如春風般細膩,是簡大小姐故意做出來的樣子。
世家習武的女子嬌蠻些本就是常情,但可不是說嬌蠻的女子腦袋就差。簡玉卿雖不打理家業,但從小跟在父親身邊,一些道理和技巧還是懂得的。二姨娘和她說了半天,無非就是想讓她莫要耍性子,好生接待秦二公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委婉些拒了婚事。想來秦二公子是世家子弟,也不須把話說得太明白,隻要些許暗示,他心裏自然懂得。
若是依簡玉卿原本的想法,見了這位“世兄”,管他三七二十一,照頭便打,讓他曉得自己這個妹子可不是想娶就能娶的,老實點滾回家去吧。
可是二姨娘的一番話卻讓她改了主意。十六歲的年紀,也懂得要為家中著想了,既然要趕走他,又要給些麵子……玉卿這幅嬌媚樣子,誰見了不是心生憐惜?這麼一來,這位色迷心竅的世兄,說不定被自己三言兩語便會忽悠得暈頭轉向,乖乖地答應了自己的請求。
簡玉卿在前麵走,秦永祿在後麵緊跟著,就連步速都是一樣的,似乎生怕踏錯了一步,便惹得妹子不開心,活像一條張嘴乞憐的狗兒。兩人閑話家常,相互客套了一番,秦永祿雖然無甚才學,但誇讚之詞卻是張口就來,毫不吝惜。簡玉卿強忍了一會兒,終於轉到正題。
“世兄今日能來,妹子心中實在歡喜。隻是世兄今日前來的目的,妹子也從父親之處略知一二……”
說到這裏,簡玉卿回頭,注意了一下秦永祿的樣子。卻見他聽此一言,直一激靈,以為玉卿妹子是來試探自己,連忙說道:
“妹子既已知曉,為兄也不瞞你。為兄自幾年前見了妹子颯爽英姿,便是心有憐惜。回到家後,幾年來日思夜想,茶飯無味,隻盼得能得妹子垂憐。今日鼓足勇氣上門求親,還望妹子看在我癡心一片,便應了為兄吧!”
看他言之鑿鑿,那話語真誠,幾乎就要聲淚俱下。還摸摸自己的胸腑,臉上做出痛苦之色,倒真像是為情神傷。簡玉卿略一轉頭,趁他不注意,直接翻了個白眼。聽他說的那般可憐,誰信啊?反正自己可是聽說,他納了兩房小妾,哪有半分神傷的意思。指不定身子都被酒色掏空了。
簡玉卿心中厭惡,麵上卻無絲毫流露,隻是自己也做出黯然神傷的樣子,幽幽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