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浠走入療養院的每一步,身體都是緊繃著的,連呼吸也下意識地屏著。
她從小就知道,媽媽生病了,看到自己就會犯病,所以她懂事後就很少再問顧淮安關於媽媽的事情了。
顧淮安偶爾從國外回來會給自己帶幾張照片,都是遠遠的模樣。
有時候是她站在窗戶前望著遠處發呆,有時候是她坐在樹下看書,但都離得遠遠的,好像隨時都會消散。
顧言浠的手緊緊地抓著傅潯,好像想從他身上汲取一點力量。
傅潯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我陪著你。”
顧淮安先去見了醫生,是位中年男人,溫若晗的病一直是她經手的。
“她幾年她都沒有再發過病,整個人平靜了很多,但,好像對什麼都很淡然,提不起興趣了。她是否願意見你們,我也無法替她做主。”
顧淮安以前隻敢遠遠地看著她,可前幾年開始,他也能上前和她說話了。
隻是,不管他做什麼溫若晗都不理他,無視他,直接當他不存在。
醫生領著他們來到樓下的草坪,遠遠的,他們看到了遠處的女人。
溫若晗穿著一身白色的棉麻長裙,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站在樹下的畫板前在畫畫,微風吹起她的發絲,這一幕,寧靜又美好。
她背對著大家,但顧言浠知道,這就是媽媽。
顧淮安下意識地上前兩步,又立馬停住了。
溫若晗的狀態比他上次來的時候好了很多,至少,她願意重新拿起畫筆,找回了自己熱愛的事。
醫生站在原地沒動,“我在這裏等你們,有事叫我。”
顧淮安看了眼顧言浠,“言浠,她不願意見我,但,應該會很高興見到你的。”
幾人慢慢地往前,在距離溫若晗十米左右的距離停下了,這是安全距離,這樣她才不會太排斥。
大概是感覺到什麼,溫若晗回頭了。
這也是傅潯第一次見到溫若晗。
她臉色很有些不正常的白,但五官精致,顧言浠眉眼和她很像。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四十多歲的人,歲月在她身上好像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隻是整個人麵色很淡,目光沉靜。
溫若晗緩緩回頭,目光落在顧淮安身上,隻平靜地看了一眼就準備轉頭,可她的目光掃到一旁的顧言浠時,倏地頓住了,眼底波瀾微起,手上的畫筆握得更用力了些。
傅潯看了眼顧言浠,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溫柔,“我在旁邊等你。”
顧淮安深深地看了溫若晗一眼,也走向了一旁。
顧言浠深吸了一口氣,一步步向前,在溫若晗麵前站定。
溫若晗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孩,這個有些和自己一樣眼睛的女孩,眼眶一熱,驀地轉過了頭。
顧言浠手指緊緊揪著衣擺,動了動唇,聲音有些委屈,“媽媽……”
溫若晗捏著畫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她仰頭眨了眨眼,才又一次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