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空望著越來越暗的水麵,對馬蘭花說,如果再不來人救援,可能要被困死。馬蘭花說你想辦法再去尋點吃的吧。世空說到處是水,到哪兒尋找呢?馬蘭花說你到我們住的房子去,我煮的那鍋米飯應該在的。世空便向他和馬蘭花住的小屋鳧去。到半路就回來了。在一家被水淹沒的商店裏,世空看到到處漂浮的食品,便用手去抓。其中有一袋方便麵世空越抓越往前漂,隨著那袋方便麵,世空進到一個昏暗的房間。在房間裏,世空差點掉了魂。一張木大床托著一具屍體漂來蕩去。一些叮著屍體的魚兒聽到響聲,立刻四處逃竄。
這天晚上間七點左右,有條救援船從平房下麵經過。船上人發現平房頂上有人,將船緊靠平房停下。世空抱著孩子下平房,馬蘭花緊跟其後,三人暫時安全了。
船繼續向前進。兩旁聳立的樓房不時地向後退。被救上船的難民橫七豎八地躺在船上。此起彼伏的鼾聲從黑暗的船艙揚起,然後落向黑暗的水麵。世空一點兒也睡不著,幹部模樣的人與馬蘭花的說笑,總讓他想起黃清。
第二天,船停泊在河岸邊。救援人員領著難民上岸。河岸上熱鬧起來,眾多的難民擁擠在一個個帳篷裏。熟識的不熟識的,相互幫忙擺放物件,騰挪地方,為奇妙的組合而興高采烈。在安靜下來之後,很多人臉上寫起憂愁、焦慮與恐懼。有誰哭了,聲音很大。這是剛被營救上來的一位婦女。她說她的孩子被洪水衝走了,在電瓶廠上班的丈夫也沒有消息。
為了尋找婦人的女兒丈夫,參與營救難民人員快速返回營救船。幹部模樣的男人在回營救船時,安慰婦人說大姐你放心,我們回去一定找到你的女兒和丈夫,找不到他們,我們也不回來了。
營救人員走了,留下的難民們安慰著傷悲中的那個婦女。有說也許孩子被人救到了別的地方去了;也有說孩子可能爬上了一座樓房,營救人員很快就找到她的。婦人在大家美好的設想中不停地假想著孩子正坐在營救船上,吃著政府發放的食品,丈夫在工廠裏,聽到大水到來,忙著營救遭受水患的困難群眾。
河岸上有吃有住。五十米遠的一個小帳篷裏,臨時起了鍋灶。早晨八點,有人來喊吃飯。世空隨著人流到食堂。土灶上滿滿一鍋辣湯,上麵漂著一些海帶絲粉絲,旁邊的籠頭裏堆放著白色饅頭。世空感覺回到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重溫過去,心裏熱乎乎的。吃完飯,世空回到帳篷,馬蘭花將換下的衣服放進水盆。
上午十點鍾,從城裏駛來一條營救船。船剛靠岸,守望在岸上的難民一個個跑到船上。被洪水衝走女兒的那個婦人第一個衝進船艙,卻發現船不是早晨八點出發的那條船,幹部模樣的男人也不在船艙。婦人回到岸上。剛來的難民被安排進了另一個帳篷。沒有尋到親人的一些難民懇求營救人員再回去搜救。世空本想隨船進城的,那個念頭一閃就過去了。
真正使世空產生進城搜救難民的衝動是在晚上。
懸望了一天的難民們隨著夜色的降臨,陸續回篷休息,少數堅守在水邊的人也被工作人員催了進去。失去女兒的婦人再也抑製不住悲傷,於黑暗中放聲痛哭。白天的等待給了她太多的希望,很多次失望如寒風席卷心頭,她都挺過來了。有人在勸慰,但是一點用都沒有,婦人一直哭哭啼啼。
哀莫大於心死,難民棚裏充滿著絕望與悲傷。世空在牆角為婦人難過著,慢慢地就想起了一些人。
第二天,世空乘上一條救援船進城。按照世空的意思,那條救援船直達冰秀梅飯店。
大水漫進灰水城這天,冰秀梅在給冷月做伴娘。那個開車的孩子終於認出冷月不是他媽,死活不靠近冷月。開車的斷了來往,冰秀梅又托人給冷月介紹一個做糧食生意的,那人頭大,當地人都叫他糧大頭。糧大頭離灰水一百多裏。結婚之前,過先生給冷月和糧大頭測算了一下,糧大頭屬鼠十二月生,冷月屬猴三月生。十二月鼠娶三月猴,婚姻美滿幸福。
冷月戴著大紅花接受朝喜人的推搡。冰秀梅在一邊保護冷月。那些人就將精力分散一點到冰秀梅身上。摸摸切切也就順理成章。冰秀梅罵那些人流氓。那些人說朝喜朝喜摸摸切切算個啥。冰秀梅說她不是新娘。那些人說新娘伴娘一樣。鬧到下午兩點,冰秀梅急了,與把門代表商量。把門代表仍堅持四袋小糖四條南京煙的價碼。冰秀梅找大支。大支又來與把門代表談判,說紅南京隻有兩條。把門代表說沒有你們去買。大支隻好派人去買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