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搭上湖邊青軟柳枝,已經舒展開來的嫩葉,葉背還帶著茸茸細毛,葉麵已泛起薄薄蠟光,一如青澀的成熟。
嗬,迫不得已?
當我從淺笑晏晏,溫和柔軟的女子,化身修羅,目光冰冷,陰霾嗜血,怕已是徹底毀了白白眼中的美好吧。
至於天兒,他的執拗讓我無力。多年的引導,都無法消減他的恨意。出人頭地,把那些害得他家破人亡,逼得他放下自尊的人,一個個踩在腳下,才能紓解他的偏執吧。但這需要過程,漫長的過程,而聯姻,可以大大縮減成功的距離。
雲兒雖然走得奇怪,但有穆思遠在側,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那老頭玩歸玩,其實人老成精,想來不會做出什麼蠢事。
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擔心自己。
月事,已經很久沒來了。
忍住撫摸小腹的動作,心中忐忑。之前大事小事不斷,加之月事本就不穩,便也沒多在意。如今細細回想,才驀然驚覺,已早早過了來葵水的時日了。
正要開口喚舞衣去請大夫,話到嘴邊,卻是一震,不妙感層層湧起。昏睡的這些日子,應該被看診了多次,喜脈怎可能不被發現。
難道,是我多心,月事隻是單純的紊亂?而且,要算時間的話,也隻有當初巴根那一次,可是那次後,我來過月事了啊。
不對。手指攥緊,嫩葉被揉
捏著擠出汁水,沾得掌中微微濕冷。這般昏迷之前也有過幾次,華兒絕非會為此大費周章,尋找爹爹,難道,是由於這件事?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家主。”溫暖的懷抱圈住身子,熟悉的馨香繚繞鼻尖,久違的笑語響在耳邊:“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微微勾唇,剛要回應,頸間卻是一痛。涫涫?腦中警鈴大起,掙脫華兒,急急退開幾步。
雖然很淡,但華兒特有的桂花香中,的確帶著絲絲冷香。
“華兒,你在身上帶了什麼?”淡然看向錯愕的華兒,努力在腦中搜索合適的藥草。
“家主,您怎麼了?沒有什麼啊。”華兒滿臉不解,試圖向我靠近。
“不。”靈光閃現,徹骨的寒冷蔓延開來,眼前華兒柔媚的臉,忽然變得無比嘲諷,“華兒,羅裳草,是羅裳草對不對?”
羅裳草,清熱解毒,醒神明目,但對孕婦來說,卻是毒藥。特別是早期的幾月,若連續聞上幾日,便有流產的危險。
蕭家,果然不允許這個孩子的存在。
“家主,您聽華兒解釋……”
見我步步後退,華兒臉上忽然顯出決然的神色:“暗衛!”
果然。心下一沉,腳步展開,向後急掠,手中臨時摘下的柳枝拂開,也不留力,狠狠抽在暗衛腕上。幾招時間,便已退到湖岸。許是擔心傷到我,暗衛們有些遲疑,不敢太過緊逼,隻是試圖把我製住。
暗暗咬牙,眼中煞氣乍現,手腕翻動,細長柳條靈蛇般向最靠近的暗衛脖頸卷去。被我突然釋放的殺意驚到,那暗衛下意識地抬手格擋。卻不想我柳條忽收,身子躍起,足尖在他小臂上一個借力,淩空後翻,落向湖中。
含住一口真氣,蕭家輕功全力施為,踩著水麵平平滑出幾米,堪堪踏上離岸不遠的小小扁舟。抄起船頭竹竿,急撐兩下,輕舟劃開湖麵,迅速遠離。
“華兒,別逼我恨你。”看著視線中越來越遠的大紅身影,我淡淡開口,是歎息,更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