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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這個地方好似藏著天使與死神,每一天就會有好多人在乞求著天使的恩賜,卻也要麵對死神的款待,姚棟梁腿不自覺的顫抖,他是打車來的並沒有要司機老陳送,他不想要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狽,他的家散了,那個溫婉的女兒也被自己逼去了天堂。

太平間的工作人員已經麻木了,他每天都和這些屍體為伍,他也漸漸的不再把他們當成是一具具屍體,而是一個物件罷了。

姚棟梁看著姚弘的屍體被拉出來,白色的布掀開,頓時老淚縱橫。他扶著牆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工作人員看了眼姚棟梁,便退到一邊去,留下一個空間給姚棟梁和姚弘。

姚弘已經完全看不出原先的長相,姚棟梁沒想過自己的女兒會是這等慘狀,他抖抖索索,不敢靠近又很想靠近。

負責認屍的警察適時打破姚棟梁的哀思,“老先生,是您女兒嗎?”

姚棟梁捂著嘴點點頭,“警察同誌,我女婿的屍體在哪兒?”姚棟梁的聲音也在顫抖,他記得他的女婿是個孤兒,現在人都死了,他也不想再計較太多。

警察聽到姚棟梁這麼說,就叫工作人員把葉建峰的屍體也拉出來,工作人員無話,隻是點點頭,從昨天半夜開始就麵對這次大事故的死難者家屬,他自然知道很多家庭失去的不是一個家人。

又一具屍體被拉出來,姚棟梁掀開白布,他隻見過葉建峰一麵,腦海裏根本就沒有他的長相,姚棟梁心裏產生一個疑問,‘當初你說會愛我的女兒,但是為什麼卻讓她受到了傷害?’

顯然,現在葉建峰無法回答姚棟梁,就連姚棟梁也無法回答,如果當初自己包容女兒的這段婚姻,現在的結果會不會是另一番摸樣?

沒有人能完全正確的回答出有‘如果’這兩個字的疑問句,就像是葉晨無法入睡,他想著如果當初阻攔死神會怎樣?

耳邊的微弱呼吸還在,葉晨知道幽魂還在,這個叫衛熾的男人也許不該用幽魂兩個字來形容,但是葉晨卻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一種觸摸從眉心開始,一點點掠過他的鼻梁、他的嘴唇,最後停在他的脖間,葉晨感覺不出是什麼在觸摸他,但是卻絕對不是衛熾的手。

“看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衛熾撂下這句話,就消失了,葉晨感覺著四周的氣息,屬於他的那份壓迫感不見了,葉晨悄悄的張開眼睛,房間裏果然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寂靜在四散開來,悲傷適時填補,在幼小的心裏開出紅豔的花,顏色血腥,味道刺鼻,那就是悲傷,以最驕傲的姿態來折磨世人。

葉晨歎口氣,又閉上了眼睛,雖然無睡意,但是他卻不想睜著眼睛看著這空蕩蕩的房間,想著今後和還算是陌生人的外公的相依為命。

閉上眼睛之後,四周的空間就變得混沌,雖然不是墨色的漆黑,而是汙灰灰,但是葉晨卻覺得至少心安不少,他在這混沌中,意識漸漸的朦朧,也終於悄然睡著。

姚棟梁認了屍,辦好了手續,女兒女婿的屍體他想盡快火化,他並不想舉行什麼遺體告別之類的,他首先是怕自己承受不住,再來他也不想葉晨好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孤兒一般接受世人的憐憫,他的家族並不需要憐憫。

出了醫院,姚棟梁就去了葉晨的家,那是一棟老舊的住宅樓,葉建峰並沒有給他女兒和外孫好的生活,這是姚棟梁心裏的想法,他雖然會給葉建峰處理身後事,但是他對於葉建峰的恨意又加深了。

拿著葉建峰的鑰匙,姚棟梁站在房門口,再次對了下警察給的地址,他深吸口氣,打開了房門,推門進入,屋子很小連客廳都沒有,隻是一個小走道,往前走,兩麵各是兩間房間,一間是姚弘和葉建峰的,一間是葉晨的。雖然姚棟梁恨葉建峰,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屋子布置得很溫暖,很幸福,姚棟梁想,也許女兒真的很幸福。

姚棟梁站在這女兒女婿的房子裏,他虛弱的倚著走道的牆,所有的力氣好像都快用光了,人世間痛苦的事情很多,白發人送黑發人算得上是悲苦。

姚棟梁回來的時候,葉晨已經清醒好久了,他隻是睡了一個來小時就醒了,夢裏夢到了遊樂園、摩天輪、倒塌、塵埃,還有死神,葉晨不知道這夢魘會隨著自己多久,但是他想有一天就會忘記的,就像是忘記上學期沒有考好的數學考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