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是激昂,聲音也愈發響亮:“為子孫者,能為祖宗雪恨,方為大孝。父皇一生勵精圖治,還不是為此?孫兒定當繼承爹爹遺誌,飲馬燕雲!”說到此處,趙煦滿心想的都是那人交給自己的統率百萬雄兵,破陣殺敵、收複燕雲十六州,攻破上京,遼主耶律洪基肉袒出降……
高氏隻覺有滿腔言語要說,但身子卻提不起半點力氣,雙眸愈發昏暗,眼前一團團白霧晃來晃去,腦海中各種聲音響作一片,好似要炸裂開來一般,心底隻是不斷的想著:他……他真的被那聖王迷了心竅麼?難道我大宋當真要再行兵事,生靈塗炭不成?
想到此處,高氏忍不住望向一旁的黃道靈,卻見黃道靈雙眸寒光四射,直盯著殿外,高氏循著黃道靈的目光望去,卻見一女二男正端立殿外,目光灼灼的盯著殿內。那女子風姿綽約,卓然而立,倒是看不出什麼,但那兩個男子,一個身背長劍,一個腰間縛了一條烏黑的長鞭,分明都是武林中人!
高氏見得如此情形,哪裏還不明白各種因由,當下不由得吃了一驚,模模糊糊的想道:他從何處尋來這三人?看黃道靈的形狀,這三人分明是極為厲害的武林高手?他為什麼要帶這三人前來?難不成是要來殺我的麼?他……他怎地如此歹毒……難道當真要逼我廢了他麼?
一旁的趙煦見高氏神色變幻,目光中隱隱透出幾分殺機,當即猜到自己這位命不久矣的皇祖母的心思。他少年失怙,若非高氏欽點,隻怕他根本無望榮登大寶,是以雖是對高氏垂簾奪權頗有忌恨,然心底畢竟還有幾分濡慕之情,是以從未有過半點不敬的心思。
此刻眼看高氏便要一命嗚呼,大權近在咫尺,偏偏高氏又對他動了殺心,當下他心中隻想到排除敵人,縱然是至親骨肉,亦毫不寬貸,刹那之間,他渾然忘了眼前這垂垂老矣的婦人,自己嫡親的祖母,已然油盡燈枯,轉眼間便要永離人世。
趙煦微微哼了一聲,說道:“朕是大宋天子,朕是一國之君,朝堂那些個腐儒,開口君子,閉口聖賢,看似忠君愛國,大公無私,其實都是些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小人,若論富國強兵,定國興邦,嘿嘿,朕指望的上他們麼?”
這番言語雖說不上振聾發聵,卻也擲地有聲,高氏聽得趙煦如此說,驀地裏清醒過來,心道:他是皇帝,他有他自己的主意,再不是當年的那個煦兒了,我再也不能叫他聽我話了。我是個快要死的老太婆,他是年富力壯的皇帝,他是皇帝,他是皇帝……我不能……我不能動他,朝廷不能亂,大宋的江山不能亂……
想到此處,高氏顫巍巍的點了點頭,黯然道:“煦兒,你能有如此誌氣,奶奶很高興!”微微一頓,高氏深深吸口氣,又道:“煦兒,這十年來我操持國事,沒好好跟你分說剖析,那是奶奶錯了。我總以為自己還有許多年好活,等你年紀大些,心思穩重些,再來教導你為君之道,治國之道,你更容易領會明白,哪知道…哪知道……”
說道這裏,高氏已然是筋疲力盡,額上細細麻麻生了一頭的汗珠,先前麵容上的紅潤溫亮,此刻竟然變得幹枯晦暗,神色黯然,精神萎靡,直如那深秋時節,枯敗的野草一般。隻見她喘息了一番,又道:“咱們大宋人多糧足,那是不錯的,但大宋人文弱怯懦,遠不及契丹人凶戾勇悍,若想練出精兵,談何容易?”
微微一頓,高氏又道:“咱們大宋土地富庶,人丁眾多,遠勝遼國十倍,隻要沒有征戰,再過十年、二十年,咱們更加富足。遼人悍勇好鬥,隻須咱們嚴守邊境,磨去遼人的銳氣,遼國必定自腐……”
不等高氏話音落下,趙煦已然拂掌笑道:“皇祖母所言極是,到時新法大興,我大宋國富兵強,朕揮軍北上,定能所向披靡,收付燕雲,一雪國恥!”
PS:外婆過世,焚琴總算是侍奉了一段時日,期間遭遇重重錯愕之事,讓焚琴茫然失措,進而氣憤填膺,一時衝動,做了些錯事,是以在東北滯留至今。回到濟南,本以為本書肯定撲到底了,一連幾日,不敢上線。終於還是按耐不住,沒想到還有這許多朋友仍在關注拙作,直叫焚琴銘感五內,心生澎湃。
諸君如此厚待,焚琴敢不戮力以報,略微調整了一下心態,碼了一章,可能不是很好,還請見諒。
最後,引用一句春晚紅星小沈陽的名言,算是感慨,亦算是勉勵吧!
我!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