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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沈周

傳略

沈周(1427-1509),明代傑出畫家。字啟南、號石田、白石翁、玉田生、有居竹居主人等,在畫壇上與文徵明、唐寅、仇英並稱為“明四家”,是江南“吳門畫派”的領袖,在畫史上影響深遠。沈家世代隱居吳門,居蘇州相城,故裏和墓在今相城區陽澄湖鎮。

沈周祖父沈澄,永樂間推舉人材,他不去應舉。他的居所稱為西莊,每天置酒宴招待賓客,人們把他比作元代的逸士顧仲瑛。沈周伯父貞吉,父親恒吉,都隱居不出。他們修建了有竹居,兄弟倆在那裏讀書,都工詩善畫。同鄉的陳孟賢,是陳五經過繼的兒子。沈周年少時向他求教,得到他的指點。沈周十一歲時遊南京,作百韻詩,呈給巡撫侍郎崔恭。崔恭很驚訝,不相信是他自己作的,當即又麵試了《鳳凰台賦》,沈周援筆立就,崔恭讚歎不已,把他比作王勃再生。

沈周長大後,博覽群書。文章學習左氏,詩詞學習白居易、蘇軾、陸遊,書法學習黃庭堅,都為世人所愛重。他尤其善於畫畫,被稱為明朝第一畫家。

沈周一生隱居鄉裏,吟詩作畫,優遊林泉,追求精神上的自由,一生未應科舉,在詩文書畫中獲得精神上的愉悅。文征明因此稱他為飄然世外的“神仙中人”。

二十八歲時,郡守想推薦他為賢良,沈周去占卜,得《遁》之九五,於是他決定隱遁。沈周居所四周有水、竹、亭、館之勝景,圖、書、鼎、彝錯列其中,四方名士紛紛來訪,沈周作畫、題詩,常常卿刻之間百言,風流文采輝映一時。他學識淵博,富於收藏。交遊很廣,極受眾望,平時平和近人,要書求畫者常常是“屨滿戶外”,而無論“販夫牧豎”向他求畫,都能得到滿足。甚至有人作他的贗品,求為題款,他也會欣然應允。

沈周對父母很孝順。父親去世後,有人勸他入仕途,他說:“母親以我為命,我怎麼能離開她呢。”他在鄉間居久了不想進入城市,在村外置房子,有事的時候過去一趟。晚年後,唯恐隱藏的不夠深,先後有巡撫王恕彭禮禮遇他,希望把他留在幕中,他都以母親年老的理由回絕。

沈周的曾祖父是王蒙的好友,父親沈恒吉,又是大畫家杜瓊的學生,沈周的父親、伯父都以詩文書畫聞名鄉裏。可以說沈家是詩書世家,又有很深的書畫淵源。

沈周在元明以來文人畫領域有承前啟後的作用。他書法師黃庭堅,繪畫造詣尤深,兼工山水、花鳥,也能畫人物,以山水和花鳥成就突出。所作山水畫,有的是描寫高山大川,表現傳統山水畫的三遠之景。而大多數作品則是描寫南方山水及園林景物,表現了當時文人生活的幽閑意趣。在繪畫方法上,沈周早年承受家學,兼師杜瓊。後來博取眾長,出入於宋元各家,主要繼承董源、巨然以及元四家黃公望、王蒙,吳鎮的水墨淺絳體係。又參以南宋李、劉、馬、夏勁健的筆墨,融會貫通,剛柔並用,形成粗筆水墨的新風格,自成一家。沈周早年多作小幅,40歲以後始拓大幅,中年畫法嚴謹細秀,用筆沉著勁練,以骨力勝,晚歲筆墨粗簡豪放,氣勢雄強。沈周的繪畫,技藝全麵,功力渾樸,在師法宋元的基礎上有自己的創造,發展了文人水墨寫意山水、花鳥畫的表現技法,成為吳門畫派的領袖。沈周的主要作品有:《廬山高圖》、《仿董巨山水圖》、《東莊圖》、《盆菊幽賞圖》、《滄州趣圖》、《辛夷圖》等。《廬山高圖》是他的代表作,也足以體現他的雄渾勁健之風。

沈周的書法起步於家傳,初以學趙孟頫、蘇軾體為主;四十歲左右起,泛學趙、鍾(繇)、王(羲之)、二沈(度、粲)和宋四家(蘇軾、米芾、黃庭堅、蔡襄)諸家,而對宋四家用力最勤;至晚年更傾心學黃庭堅。喜用狼毫揮書,線條鋒利銛銳,結構跌宕開闔,中宮收緊而四維開張,所謂“長撇大捺”,遒勁奇崛,也是明代的書法名家。傳世墨跡有《化須疏卷》、《落花詩卷》等。沈周的書畫流傳很廣,真偽混雜,較難分辨。他與文征明、唐寅、仇英為明中期吳門四家,是明代文入畫的主要代表流派。

自重

有郡守想征畫工繪屋牆。鄉裏有嫉恨沈周的人,將他的姓名告訴郡守,沈周於是就被抓去繪屋牆。有人勸他去拜訪貴族以免去責任,周說:“我去當仆役,還可以說是為義,去拜訪貴族,豈不是更辱沒我嗎!”最後去工作後回家。後來郡守入宮覲見,銓曹問:“沈先生沒事吧?”郡守不知道該怎麼應答,隨便說“沒事。”見內閣大人,李東陽問他:“沈先生有牘(可能是朝臣覲見的東西)嗎?”郡守更加驚訝,又敷衍說:“有但是沒來。”郡守出來,倉皇去見侍郎吳寬,問他“沈先生是誰啊?”吳寬詳細的說了他的樣子。郡守問左右的人,才知道就是畫牆的先生。他回來後,急忙去拜見沈周,道歉並請沈周吃飯。

畫債

沈周是“明四家”之一,繪畫造詣極深,求書的求畫的來往不斷,而他又性情溫和,來者不拒,但久而久之也是不勝其煩。

有些索畫者,和沈周並不相識,隻拿一條絲巾或其他微不足道的禮物,就要連索數幅作品,約定時間一過,就上門催債,讓沈周煩不勝煩。沈周無奈地說:“吾在,此債不休;吾死,則已矣。”為了逃避這樣的騷擾,沈周進入蘇州城的時候,從不敢到鬧市,往往借居在偏僻的寺廟,求得短暫的安寧。但到了後來,這樣短暫的安寧也得不到了,因為他還沒有登舟上岸,那些好事的人們,已經在寺廟門前等著他的到來了。友人劉邦彥曾為他寫過一首詩:“送紙敲門索畫頻,僧樓無處避紅塵,東歸要了南遊債,須化金仙百億身。”王鏊《石田墓誌銘》說:“近自京師,遠至閩楚川廣,無不購求其跡,以為珍玩,風流文翰,照映一時,其亦盛矣。”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為了應對求畫者,沈周不得不想出種種辦法。比如,對於一般的索畫者,他采取了拖和代筆的方法。對於那些距離遠、用書信催畫債的人,他不回信,隻是一個勁地拖,對於親自登門者,他就讓學生代筆,因此,傳世的沈周假畫很多。

但是最難纏的索畫者是親戚朋友們。

比如沈周的朋友兼親戚劉玨,曾做官到山西按察僉事。他的書法和繪畫都有很高的造詣,但更喜愛沈周的畫作,他對沈周作品簡直是索求無度,甚至他的幾個兒子,也和他有同樣的嗜好,沈周雖然知道他和自己相為知己,還是親戚,但有時也免不了覺得困擾,所以在題畫的文字上寫道:“廷美不以予拙惡見鄙,每一相見輒牽挽需索,不問醒醉冗暇、風雨寒暑,甚至張燈亦強之……”半真半假地進行諷示。

沈周的老鄉、《鐵網珊瑚》的作者朱存理,索畫就是一個“纏”字。

對於朱存理這樣的人,沈周的拖和代筆法都是失靈的。朱存理可以駕舟前往,沈周想躲都躲不過去。朱存理言詞懇切,會讓沈周聽得心動,但展開他送來的紙張,就不由得目瞪口呆了,那是粘連在一起有四丈多長的上好的紙張。而朱存理也不理會沈周是否答應,一麵撫開紙張,一麵磨墨,一麵討好奉承。沈周無奈之下,隻得先畫上一些,而朱存理對此很是滿足,收起畫卷,再等待下一次的出擊,經過一年多的時間,沈周才斷斷續續地完成了這幅設色長卷。

沈周的內侄陳三郎也是直接送來紙張求畫。陳三郎平時很少來給姑母請安,沈周在長卷的題跋中故作惱怒地寫道:“……三郎不來拜汝姑,乞畫輒惱姑之夫。況持長卷費手腕,雨氣昧眼成模糊。”多年之後,沈周的夫人陳氏已經仙逝,三郎得到的長卷也去了烏有之鄉,隻有那首題畫詩,他還一字不差地記住。沈周不忘親情,又為陳三郎畫了一幅,並將這詩重題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