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歎年看了蘇海媛一眼,“我是在替你還債。”
“還債?我不欠她的,你還什麼債。”
“你欠她一架鋼琴。”馮歎年說著拉過蘇海媛的手,“我們要好好照顧蘭薇,不僅僅是照顧她的生活,我們還要照顧她的需要。”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我為什麼欠蘭薇一架鋼琴?”
“蘭薇對她爸爸的鋼琴有特殊的感情……”
那一年,因為蘭薇在口袋裏放刀片,割傷了蘇海媛的手,讓蘇海媛和蘭薇之間的矛盾升級到無法調和的程度,蘭天隻好把蘭薇送到她爺爺家去住一段時間。從到她爺爺家蘭薇就呆在她的臥室裏,蜷縮著坐在牆根前,不吃飯也不動。蘭薇的奶奶沒辦法,隻好叫了蘭天來。蘭天打開門,看到蘭薇蜷縮在牆角,小小的一團。蘭天走過去,摸著她的頭,“蘭薇……”蘭薇毫無反應,蘭天難過的鼻子直發酸,“蘭薇……爸爸……對不起……”由於蘭薇怎麼都不肯跟他說話,也不吃東西,蘭天隻好抱著她去心裏醫生那兒。許醫生見到蘭薇那個無知無覺的狀態,狠狠把蘭天數落了一頓。“你怎麼能對她做出類似拋棄的動作。她能學會跟別人交流是多麼不容易,你這一個動作就讓你以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因為蘭薇不肯吃東西,已經有脫水的現象,隻好給她輸液。蘭天坐在床上,抱著蘭薇,看著護士給她打針,蘭天一邊摸著蘭薇的頭發一邊輕聲地哄著:“不疼不疼一點兒也不疼……”然而蘭薇根本就像無知覺的娃娃一樣,睜著眼睛,不動不動地任人擺布。
蘭薇躺在床上輸液的時候,蘭天打開蘭薇臥室的門,在外麵彈鋼琴給她聽。蘭天彈了一個白天和一個夜晚,第二天淩晨的時候,蘭薇閉上眼睛睡著了。從這以後,蘭天每天都來給蘭薇彈一會兒鋼琴,直到蘭薇肯吃飯,肯說話。
“蘭天那段時間總是缺席下午的會議,我問他幹什麼去了,他說他女兒病了,他每天要彈鋼琴給她聽她才肯吃飯。”馮歎年說著看蘇海媛一眼,“聽說蘭薇特別內向,跟她繼母處的不好……”
“跟我沒關係!”蘇海媛突然衝著馮歎年大聲地喊了一句,隨即又低下去,“我沒欺負她,是她把刀片放到衣服口袋裏,我給她洗衣服的時候割傷了手,蘭天讓她跟我道歉她死也不開口,蘭天就罰她寫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隻是罰她寫字……”
馮歎年拍拍蘇海媛的肩膀,“好了,她那時候還小,那時候你也太年輕,處理不好也是正常的。以後我們好好照顧她就是了。”
“你真的是為了我才照顧蘭薇的麼?”蘇海媛突然說,隨即又後悔了,她馬上改口說:“有點餓了,吃飯去吧。”然後她率先往前走去。馮歎年站在原地,“海媛……”
蘇海媛回頭,馮歎年看著她的眼睛,說:“海媛,難道你去許醫生那裏不是為了蘭薇?”
蘇海媛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她感覺後背突然出了一陣冷汗,一種不知名的恐懼順著脖子爬上來。“當然是為了蘭薇……我不是跟你說過蘭薇有先天性孤獨症,過一段時間就要去看下心理醫生。”
“正常人因為壓力過大去看看心理醫生也沒什麼……你別那麼緊張。”
“不是的,不是的……”
“好了。”馮歎年攬著蘇海媛的肩膀,“想吃點什麼?”
維果坐在咖啡廳臨街的位置,看著街上走來走去的行人,其實她什麼也沒看見,她把玩著滑蓋的手機,推上去,滑下來……好生無聊。她發了很多條短信給方澍,可他一條也沒回。也許他沒聽見?要不要打過去問問他晚上想吃什麼……維果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一雙大眼睛跟她對視了。
其實裏的玻璃有貼膜,裏麵的人能看見外麵外麵卻看不見裏麵。就在維果向外望的時候,路過的一個女孩子停在了她麵前。她應該是在照鏡子,但在維果看來,她是在看著自己。女孩兒穿著格子大衣,半長的頭發被風吹的亂糟糟的,即使這樣也讓人覺得她很精致,她的五官太漂亮了,尤其那雙眼睛,大大的,清澈見底。女孩兒對著玻璃看了一會兒,然後低下頭親在自己左手背上。維果正在猜她這是在幹嗎,她又抬起右手,用手背在嘴唇上擦了擦,然後走了。維果笑了,原來是在擦口紅。
維果轉過頭,像侍者要了一杯藍山咖啡,想著剛才那個女孩兒,覺得很生動,讓她突然想作詞,於是她向侍者借了筆,在餐巾紙上寫著:在冬天漸漸來臨的下午,安靜的想睡的咖啡廳,有個女孩經過我的窗前,她對著玻璃窗擦去了媽媽給她擦的口紅,她將她柔軟的唇印在手背上,她匆匆離去沒有注意到我的凝視……
維果寫完了之後用手機拍下來傳給了方澍。過了2分鍾,方澍回了她兩個字:白描。維果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白描”,笑了,笑的很甜美,仿佛戀愛中。也許她真的戀愛了,她愛上了方澍。